白鹿一进涌泉洞府就开始微笑:“不知是哪阵仙风将鹿仙家请来了。”
鹿仙家坐在七尺高台上的冰彻阴魄交椅上,居高临下望着刚刚进来的瞿白鹿,白鹿见此情景仍然笑着看他,二人都未说话相互笑着看了一阵,鹿仙家边站起来边道:“这交椅倒有些讲究。”
白鹿呵呵一笑,上前迎过站起身来的鹿仙家行了个礼,鹿仙家点点头算是还了礼,白鹿看了一眼身后的秋寒:“玉椅。”
秋寒一时没反应过来,涟鹤忙搬了玉椅摆在下方,瞿白鹿使了个眼色,他又忙着把玉椅搬了上去,卫琉知见她来了算是松了口气,不再言语。
两柄椅子并排放置在七尺高台之上。白鹿做了个手势请鹿仙家先行上座,自己随后坐下,鹿仙家见她给足了脸面倒是很受用,这里点着头:“我那日打坐时心神不定,算出你有一难......”
白鹿忙笑道:“仙家算准了,好歹过去了也就不说什么了。”
早有小妖送上茶来,瞿白鹿放在一边,鹿仙家接过品了一口,放下茶盏笑道:“那日去蓬莱,觉得景色如何?可比的上燧离宫啊?”
她稍一低头,将左手放在交椅把手上,右手又扯过来衣袖慢慢的看着,这件衣服正是那件漆器匣子里的其中一件,天衣不似凡衣,它好似一个天然的屏障,不冷不热,让人感觉不到任何感觉。当时穿上后她头一个感觉就是:将云朵儿裁成衣服了,舒服过了头。
这衣服的样式自然不和人间的服饰一样,白鹿拿到手的这几件有两套类似汉制的,两套类似中唐的。类似汉制的自然不必说,穿在身上看着潇洒清妥却又庄重。瞿白鹿本身就是初唐降生于世,看着类似中唐的衣裳也是喜欢的紧。
仍记得第一次偷偷下山,见到各地不同模样的人,穿着款式不尽相同的衣裳。小团锦簇花纹的也有,素色的也有,各种动物皮制作而成的也有。还有那鞋子,花纹多种多样,样式也各不相同。街上带着金冠或帽子的男女。酒肆里随处泼毫的诗人和酒徒,另有或恭敬或制止的酒肆主人,这些让初下仑者山的白鹿感觉尤为新奇。
襦裙披帛是当时她最喜欢的新奇物件,可下山都是偷偷的,身上也没有任何银钱,白鹿也只能看着不能拿回仑者山。
此天衣虽不和记忆中的裙褂一模一样,却存着那一份气韵。
她继续摸着衣袖,抬头道:“都比我这涌泉山强。”
鹿仙家端过茶盏来又喝了一口,放下道:“蓬莱仙境美么?”
“美,我这涌泉山鹿仙家看着如何?”
鹿仙家看着洞外的风光道:“呵呵,好,好啊。”
白鹿将右手两指碰了碰茶盏,又收了回来,卫琉知看了亲自走上前去换了一盏茶水,瞿白鹿接过他端来的茶水抿了一口,又道:“鹿仙家好容易来一回,我这里有天上......”
她话说到一半,鹿仙家突然张口道:“上次仙友曾提过想回一次仑者山?不知现今可仍想回去?”
她手中的茶水还没来得及放回去,此刻又抿了一口才放下对鹿仙家道:“那自是不消说的。”
鹿仙家指着带来的那仑者山孽畜道:“方才办事回来,听说他有几日空闲。若想回去就趁这几日回去一趟,也好解你思乡之情。”
瞿白鹿左臂一甩,将衣袖摆整齐道:“几日恐怕不够,不若鹿仙家将人差遣给我罢。”
鹿仙家将茶盏往前一推,卫琉知连忙赶上前来也给他另换了一盏。
“行。”
那孽畜冷汗已经冒出来了。
那滴汗顺着脸颊流下来时,瞿白鹿正好盯着他,她看着鹿仙家却突然笑了起来:“同仙家说笑,仙家倒当真了。”
不待鹿仙家说话,她摸着衣袖低头又道:“鹿仙家,说真的,我这里真有天上赏下来的好酒,仙家不尝尝?”
鹿仙家呵呵一笑:“罢了罢了,我蓬莱还有事,就不留着了。”
他一指,手直直指向那孽畜:“你留下,哪日小仙友想回去须得陪着。”
白鹿连忙道谢。
说着站起身来,瞿白鹿也随之起身,携着涌泉山众妖目送鹿仙家与小仙童们驾云而去。回了洞府那孽畜倒是泰然自若,白鹿冲卫琉知微微一笑,继而笑出了声,身后的众妖们见她笑起来也随之笑起来,声音逐渐越来越大,直笑的那孽畜面色发白不断往后退,白鹿收了笑声,冷笑着走向那孽畜,盯着他看的时候轻轻道:“好好款待。”
五达观众人都是实心肠的,从这日起他就被好好照顾了起来,头一条就是要休息得好,卫琉知专门派遣了人扫出一间空屋,虽说不大可也什么都齐全。还有人守在门口,每日十二个时辰按十一个时辰睡,不睡躺在榻上歇着,单有人执扇有人倒茶水。
还有就是吃食了,道黎十分用心,每日出门去都带回来好些山珍,一次做一样,一样来一盆,专门有人喂着他吃。
茶水也有讲究,吃饭时用的是五达观人自己酿制的酒代替,平时饮水也是用酒代替,那酒不知是被涟鹤放了些什么,味道是越来越香醇了。
再者就是衣,棠雪怕他穿不惯凡间的衣物,带着羊皮手套专门摘了荆棘藤来,交给涟鹤和秋寒单独给他变化而成三十几套替换的衣物。样式漂亮,还生有天然纹理。不足之处也有,就是有点磨人有时候还会无端端冒出几根刺来,不过他是仙人,即便被刺过皮肉还是会长好的。
白鹿生怕照顾不周,每日差人带话前去探望。据派过去的人回禀,那孽畜十分感动,每次听完都深受震动,并且非常希望能加深两方友好往来,增加合作的机会。
这样过了三五天,白鹿和手底下人逐渐把他给忘了,她突然想起来时,听闻只有守门的那四个一直记着,便感叹着夸奖了他四个几句。随后又亲自前去问候了他,命人给他换了人间的竹衣和丝绸衣裳。她什么都没对他说,唯独走前顺手摸了摸那扇能透过风的荆棘门。
春日里的阳光照不进洞府,山里总是阴凉凉的,春寒料峭说的大抵就是山上的这种情况吧。
众人各有各的事,怎么能样样都记得全呢?
这夜那孽畜趁人不备回了蓬莱,白鹿不追也不撵,正好趁着刚练完功的功夫跟在他后面,不紧不慢的跟着,他走一步,她走一步。
瞿白鹿看着他的身形直摇头,单单知道仙人都是身形清峻的,怎么这仙人却肿成了这个模样?
白鹿对在前面驾云都驾不稳的孽畜轻声道:“缓一缓,不急。”
只见那孽畜回身看是瞿白鹿,登时跌下云端,白鹿淡漠的看着不断往下的所谓仙人,附身冲下云端,隔空控制住他,像是端着一盘菜一般将他端到了蓬莱。一阶卑微散仙,私自回来,你以为就不会受罚么?没得令就直接到蓬莱,除去守护蓬莱的天兵,你以为你真能见着鹿仙家?天界有天界的规矩,你被我一个已经身在仙籍的仙人捧着回来,且不说已经犯了天规,你鹿仙家脸面上能好看?
白鹿冷着脸随了他的心愿将他送到了蓬莱,正巧头一个碰到的仙童是自己刚醒时见着的那位,白鹿当着她的面将孽畜放下,把是怎么好好照顾,走了也不说一声,以为丢了蓬莱岛的仙人,私自跑来的,自己生怕鹿仙家怪罪的话一五一十说了个清楚。
仙童面色已经不大好看了。
小仙童看着吃的走了形,因为没吐纳静坐而渐消的孽畜的灵光,一句话没问他一句话没对他说,好言好语请走了瞿白鹿。
若说方才他有可能见不得鹿仙家,那此时他就是必然见不到了。白鹿这样想到。
下回再见只怕见到的就是在仑者山见到你的原形了罢,白鹿淡漠回望,口中叨念着:“仑者山。”
这日午时,瞿白鹿正在永寒池内练功,却听永寒洞外涌泉山下一阵吵嚷,不一时瞿白鹿便听得小妖涟鹤在外禀报:“禀仙家,有要事!鹿仙家来了还带着...天狐遗众!现在正在涌泉洞府内。”
天狐遗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