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密的鬓角微染春雨,年少英俊历经了风霜,练就内敛光华,轮廓深了,肤色暗了,举止间多了从容沉着,唯一不变的是他眉眼中那抹直抵心间的暖煦笑意,浊世之中,更见无双风仪。
“看够了吗?”上昔问道。
四月笑着取下斗纱,回握住他的手,微微摇头。
“无妨,我们有一生一世,让你看个够。”上昔爽朗的说道,低头将她深深映入眼中,不过一月未见,便令他思念如狂,将她拥入怀中,鼻息间萦绕着那抹拒人千里的冷香才觉得自己的心被填满,再无空缺。
上昔低头看着四月,笑着问道:“柳枝经雨重,松色带烟深,在下可否邀请姑娘共赏江南细雨?”
两人相携踏上那横卧在江上的长桥,偶尔一两个撑着伞披着蓑衣的人从身旁行过,也禁不住频频回头张望两人,只见那男子气度不凡,玄袍玉冠,女子一袭白衣,凛然高华,站在男子身侧丝毫没有被他夺去光芒,更觉得出尘绝艳,宛若谪仙。
“你不是去了云州吗?”
上昔额头不禁跳了两跳,下巴抵在四月柔顺的发丝间轻声说道:“区区云州十三郡怎敌怀中的人间四月。”
自鞑靼攻陷帝都之后,穆敖王子亲自坐镇帝都,沈青岩挥兵南下,强攻泽州,鞑靼大可汗帐下第一勇士布恪将军更是带兵一路西行,转瞬便连连攻占诸多城池要镇,那些守将早已被鞑靼大军吓破了胆,还未兵临城下只听见号角声起便弃城而逃,布恪大军不费吹灰之力便夺下徽州,徽州本是上昔故居,凌氏一族世代清明远达,以孤高和才名闻世,更是出过几位不世之材,素来不屑与权贵相攀附,世代僻居徽州,上昔出身之时凌氏已经没落,父母双亲先后离世,家中更是无人支撑,他索性收拾了包袱前往西北,原本准备投靠西北墨氏一族,墨氏一族算起来更凌氏一族也算是有些渊源,玄恆的祖父侧妃便是出自凌氏旁支,岂料他还未到西北,路途上便丢失了盘缠,一路坎坷到了西北,西北雪山崩塌,天灾连连,江北一带发大水,民不聊生,肃亲王府一片混乱,肃亲王更是病殁,他也没去投靠墨氏一族,在西北兜兜转转,做过小贼,当过土匪,而后遇到了玄恆,心心相惜,索性与三五个志同道合之人揭竿起义,却不料有了今日。
追着鞑靼大军一路行军,竟重返了徽州,鞑靼大军夺下徽州一片烧杀抢夺,当上昔带领着义军赶到之时,徽州已经沦陷,浓云阴霾笼罩之下徽州已是一片惊乱景象,城中四下燃起熊熊大火,上昔捏紧了双拳,额上青筋突兀。
怒极反笑,一声令下义军便与徽州鞑靼大军开战,杀伐声天,从正午杀到黄昏,天昏地暗,日月无光,鞑靼大军据城死守,以满城百姓性命相要挟,恰至那时,阵前传来四月只身带了一千义军精锐前往泽州,上昔又急又怒,痛下决断,截断水源,围困七日,城中水竭,鞑靼大军与满城百姓皆濒危之际,上昔趁夜强攻,杀入徽州,尽斩降将叛军,高挂头颅于城楼之上,其中更有不少见着上昔长大的乡绅与幼时一同玩耍的故友,上昔痛心疾首,徽州元气大伤,鞑靼大军狼狈逃出,布恪身中上昔一箭,由亲信护送回了帝都。
夺回徽州便传来泽州大捷,上昔眉宇终于舒展,天下却为云州洛氏小姐公然择婿而哗然,帐中众人皆是建议上昔前往云州,上昔笑着拒绝,心中却早有安排。
四月打量着上昔,眼中带上厉色:“那去云州的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