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这次随船名额从二十家增加到三十——”话没说完被围观者打断,一听朝廷会在全国挑选出三十家最具实力,最出名的商号随船下西洋。转眼间,跟着凑热闹的老字号的掌柜们一哄而散,只剩下盐商。
八阿哥听着侍卫汇报外面的情况,嘴角溢出一丝冷笑,“再过半个时辰,把盐出码头的消息放出去。”
正午时分,驿馆的厨房里溢出饭香,大阿哥派军船过来运盐的消息传遍大街小巷,堵在驿馆门口的人脸色灰白,事已成定局,不得不转身回家。
而就在这时,活动在外的侍卫凭着圣旨调来当地驻军,把闹得最凶的人抓起来。也只是把人抓起来,既没抄家也没深究,淮南百姓拍手叫好的同时无不称赞皇阿哥仁慈。
不过,康熙可不会给胤禩什么圣旨,而八阿哥确实有,因为那出自四阿哥之手。
九阿哥捏着明黄圣旨,咂咂嘴,“老四怎么就不怕汗阿玛治他?”
“汗阿玛跟他计较他早死千百次了,汗阿玛治的过来么。”八阿哥已从最初的震撼到如今的淡定,有时候也挺佩服自己的适应能力,“接下来去哪里,淮北?”
九阿哥道,“我去淮北,你留在这里。那些秋后蚂蚱估计还得蹦跶些日子,对了,大哥有没有给咱们留些人手?”
“留下七八十名士兵,足够应付。”八阿哥一点也不担心,别看人少,但每个人都有鸟铳,不怕死的尽管来。
他想到的九阿哥也能想到,隔日便带一半人去淮北。淮南这边的事闹得太大,都出动海军了,淮北的盐商惜命,可敢再闹,而且他们也闹不起来。
此时商人地位很低,商人的子女多半只能和商人的子女成婚,酸秀才家的生活过得去,在富家千金和平民之间,酸儒们也会选择迎娶普通女子。所以,淮北的商人之间多多少少都有点亲戚关系。
比如,朝廷组织船下西洋的事消息传到淮北,口子酒的少夫人就回娘家,明确告诉身为盐商的父亲,婆家准备带酒去京城参选,如果闹事连累婆家被四阿哥逐出京城,以后就当没生过她这个闺女。反正一旦婆家造朝廷厌弃,好日子也到头了,她活着也没多大意思。
可把她父兄唬一跳,忙说、保证,不闹不闹,一定竭力配合九阿哥整顿盐课.......等九阿哥到淮北,呈现在他面前的情况和淮南截然相反。九阿哥误以为八阿哥淮南菜市口拔/枪起到作用,暗暗决定向胤禛学习,该狠的时候不能手软。
西洋之行是由恭亲王全权安排,胤禛根本没插手。他只是派人给远在江南的兄弟们递个消息,得到消息的商家赶到京城时,海选还没开始。
而此时已到康熙三十七年七月份,戴铎和年羹尧带人在西北地区绕一圈,当地盐商没有因为八阿哥和九阿哥离开多日又提高盐价,便回京述职。
两人虽然在胤禩手下做事,却是胤禛提上来的。回到京城的第二天,就带着当地特产去四阿哥府上。
胤禛听说他们来了,便让门房放两人进来。
尼楚赫的预产期在半个月后,胤禛希望第一时间见着闺女,最近这几天能不去户部就留在家里陪他。
弘晖盯着尼楚赫的肚子一脸怕怕,却忍不住伸手摸摸,“额娘病啦?”
“小妹妹快出来跟弘晖玩了。”尼楚赫吃力的弯腰抱起他,胤禛吓一跳,夺过弘晖,瞪尼楚赫一眼,“不要命了,也不看看你的肚子多大?!”
四福晋笑道,“爷太小心了。听孤儿院的长工说她生孩子那天还在地里做事,就觉得下面一热,低头一看孩子出来啦。”
胤禛不雅的翻个白眼,“人家是人家,你是你,你能跟人家比?”
“爷你啥意思?歧视我还不如个奴才?”尼楚赫胡搅蛮缠,斜着眼望着他。胤禛好笑,干脆不接他话茬,“白薇,领弘晖玩去。”
“不要。”弘晖扒着胤禛的脖子不放,晃着脑袋道,“窝要阿玛,要额娘,不要玩......”
戴铎和年羹尧进门就看到这一幕,两人眨眨眼,那个一脸无奈,满眼宠溺,嘴里嘀咕着,“好好好,不要,不要......”的人是威名赫赫的四阿哥?没搞错吧?
胤禛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坐到椅子上把弘晖放在膝盖上,“一路顺利么?”
两人下意识绷紧神经,非常规矩的答,“很顺利,西北百姓都吃上平价盐了。”
胤禛微微颔首,“亮工明天去翰林院报道。”
年羹尧陡然抬起头,不敢置信,翰林院号称“玉堂清望之地”,他去年参加会试时正跟着四阿哥做事,因一心多用,虽然考中进士名次却很靠后啊。
胤禛挑眉,“亮工不满意?”
年羹尧素来胆子大,不知为何,被四阿哥看一眼,他就感到头皮发麻,“满意,非常满意,奴才谢四阿哥。”
“戴先生你呢?”胤禛道,“八弟很欣赏你,他在江南正需要人手,戴先生意下如何?”
戴铎的妻子跟人家跑了之后,又没为他生下一男半女,戴铎当时心灰意冷,想死的心都有。后来听说户部选才,他下定决心来京城就是冲着四阿哥的名声。
相对于喜欢直来直接的四阿哥,那位温和的八阿哥却让戴铎不安,那种只一眼便被人看穿的感觉真不好。说起来有点荒诞,明明他来京之前从未见过八阿哥,可他始终觉得八阿哥好像很了解他。
“下官不才,恐怕帮不了八阿哥。”戴铎一顿,“四阿哥若不嫌弃,奴才愿在户部担任文书一职。”
年羹尧瞪大眼,戴先生傻了?还是没睡醒?明明比自己厉害多了,自己都能去翰林院,他怎么不去江南?一旦成功整顿江南盐运,他的身份便会跟着八阿哥水涨船高,他日回到京城,正五品,从四品跑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