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之郊。
冯辛梓跟随梁烨初出了京城,跟到一处山谷。梁烨初坐着一辆体积大却十分朴素的布帘子马车,轱辘轱辘的朝南边行进,随行只带了五六个老家仆,以及一些不多的行礼,与平常人家出行搬家没有什么不同。
冯辛梓跟在其后,远远的时常能听见咳嗽声,在宫中他也不是没有遇到过梁烨初咳嗽,但都没有这般牵心动肺,听得让人都挂心得很!
或许是英雄相惜的情怀,对梁烨初这样的高手,冯辛梓自然也十分敬佩,不由得些许担心他病情。看来在宫中,他是刻意掩藏了身子状况。
‘真是个思虑周密的人,这样文武双全的人实在少有,只可惜了……’冯辛梓暗暗可惜。
前头马车停在山坳底下歇息,冯辛梓也就地找了个凹进去的土坡底,坐地喝水吃两口干粮。
他干粮才吃到一半,忽听前头山顶有破风之声传来!循着风声看去,冯辛梓惊,大睁双目,提剑朝马车冲去!
山坡两侧,两排黑箭齐齐发射,箭尖划破长风,仿佛密密麻麻的黑雨朝梁烨初停歇的马车出,喷-射而出!数不清到底有多少支,每一支都旨在置那个人于死地!
有长得稍高的植物花草,在毒箭之下瞬间枯萎!
一时间,人的惨叫、马儿的痛嘶不绝于耳,在山谷里回响着,一遍又一遍,直到血浸染入土壤三寸,一地鲜红,流入山谷一侧的沟渠……
梁烨初已经离京三日了,梁荷颂估摸着日子,她派去送梁烨初的采霜应该也回来了。她让采霜男扮女装,保护他出京城。
却不想,一连七日都没有消息,采霜也没有回来,直到第八日傍晚,她等到了梁烨初死于毒箭的消息!
这晚,采霜带着一身重伤到了宫门口,差点被当做刺客诛杀,好在双菱轩的腰牌救了她一命,才让她得以活着到梁荷颂跟前。
“娘娘,您的兄长,被弓箭手的毒箭……射杀了……”
采霜浑身是血,将一只带这梁烨初鲜血的拨浪鼓,递交到梁荷颂手中,之后便昏迷了过去!
这只拨浪鼓梁荷颂认得,是当年梁烨初被二叔梁文宽驱赶出梁府,买了送给她的,说,若是他想念他了,就摇一摇拨浪鼓,听见声音,就不要哭,等他回来找她!
“哥哥……哥哥!”怎么会这样!
梁荷颂想再问采霜细致的情况,无奈她已经晕死了过去。
“速招太医!”
在采霜昏迷的这段时间,梁荷颂有过许多胡思乱想地设想,但心底有个声音在说:你已经错误的怀疑了那么多次了,这次不能再怀疑了!她真希望这次她的怀疑是错的,却不想,这次的怀疑被采霜醒来后交给他的一块腰牌,证实了!
“冯辛梓!”梁荷颂一眼就认出来,这块腰牌是只听命于厉鸿澈的护卫冯辛梓的贴身腰牌!
梁荷颂一刻也等不了,不顾夜色,立刻去了双菱轩!
厉鸿澈被肚子里的小家伙踢了一晚上,梁荷颂推门而入来逼问时,才刚刚睡着。
见梁荷颂满目阴沉,因为在他身体里不能哭,所以眼睛里竭力忍着眼泪,红得就像燃烧的火!质问的眼神盯着他!
“皇上,你是不是应该好好和我说说,这到底怎么回事!”
来的路上梁荷颂就一遍一遍的告诉自己要冷静,但她终于还是没法子平静的说!将冯辛梓染着血的腰牌摔在床边,啪的一声轻响!
厉鸿澈看了一眼那腰牌,眉头一蹙,也只是瞬间,便从这腰牌和梁荷颂的神情上猜想到了些许:定然是梁烨初那里出了什么事,算在他头上了。
想到这里,厉鸿澈心底一沉。她还没有问过他的回答,就已经先行在心里笃定与他有关,她对他的信任,就只有这么多么?
“你让朕说什么?”
厉鸿澈的淡然,此刻越发像是无情和冷血。
他竟然还如此淡定!一条生命啊,保护她长大的那个人的生命啊!梁荷颂咬着唇。“皇上,你为什么还要杀他,他都已经放弃了啊!他不会要你的江山了!他都说了啊,你为什么还要出尔反尔,为什么还要杀他……”
“如果朕说朕没有杀他,你可会信。”
“若不是你,谁还能调动弓箭队?谁还能使唤得动冯大护卫!别告诉我,冯辛梓不是得了你的吩咐、是他自己没事跑去那里出现的!”
“……”厉鸿澈无言。冯辛梓确实是他派去的,不过,不是去杀人。但眼下梁荷颂已经因为梁烨初之死伤心至极,他毫无证据的说辞恐怕也只是辩解罢了。
厉鸿澈沉默,但看着越加像是默认,生生掐灭了梁荷颂心底那一点点希望是误会的期盼!
“他都说了放弃了,你为何就不能放他一条生路……”
梁荷颂摇着厉鸿澈的衣襟质问他,泪如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