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运酒楼二楼,苗若此时已经是满脸的苍白,看上去好似被人蹂躏了无数次一般。
实际上这正是如此,堂堂天启四大金卫之首的他,被君巧音给蹂躏了千百遍。
“累了吗,喝口水吧。”无忧给妹妹倒了一杯水,然后回头对苗若道:“大叔,不好意思啊。”
苗若泪,别不好意思了,反正也已经结束了。
本来可是好好的,可是就因为自己抱着这两个小主子轻功离开,这一路就彻底的被她赖上了,这会飞,可是件让人喜欢的事情。
于是,在来的路上,就让所有人惊现了一出好戏。
半空,一个青衫男子抱着两个孩子,下面,一匹彪悍的骏马奋蹄狂奔。
看到这一幕的人,心里不觉有数万只草泥马呼啸而过。
好有爱心的人啊,宁肯自己抱着两个孩子,也不忍心去骑那匹马,多么高尚的节操啊!
而原本想着到了福运酒楼他就解放了,但是,让苗若吐血的是,小少爷是没问题,小姐却死活不肯离开,死死的巴着他就是想要继续飞飞。
然后悲催的苗若,就带着大小姐连着飞了半个小时,让他的腿都细了,才终于让这个大小姐满足。
而小少爷的话无疑是让他坠入更深的地狱,什么叫“累了吗”?少爷啊,该累的是他才对,小姐全程可都是坐在他肩膀上啊,那笑声震得他耳膜现在还嗡嗡作响呢。
“……”他可不可以说,自己被大材小用了?
下了马,君媱刚走进酒楼,就看到曹掌柜正站在柜台后忙碌着。
“曹叔,还用你亲自来啊,不是有账房先生吗?”
“哦,媱儿啊!”曹如行看到君媱,很是高兴,停下手中的毛笔,道:“这不是快过年了嘛,我算一下这一年的总收入,然后要和东家汇报,还有就是要给你清算一下今年的股份和分成。”
君媱一听,自己居然能拿到银子,一双眸子顿时闪闪发光。
随后进来的宁月谨一眼就看到了那双夺目的眸子,不用问,定是看到银子了,否则还能有什么事,能让她如此生动。
“大概会有多少银子?”宁月谨笑问道。
看到他,曹如行忙转出柜台,对他恭敬抱拳道:“二爷,小的还在清算,然后等腊月二十九,小的会让青云给君娘子送去。”
“嗯!”宁月谨点头,然后对他道:“曹掌柜,让人做一桌早饭吧,送到无名居。”
“是二爷,小的这就让人去准备。”
“去二楼吧,他们在上面。”
“嗯!”
二楼,两个小家伙一人一个软榻,懒洋洋的趴在上面,四只小短腿不断的摇晃着。
君媱推开门进来,就看着搞笑的一幕。
“好了,你们两个,咱们去吃早饭了。”
“娘亲,告诉你哦,今天我飞飞了哦,是大叔带我飞的,好高好快哦!”小丫头边说边挥舞着双臂,使劲夸大自己的言辞。
“是是是,很高很快,可是咱们也要吃早饭不是?走吧,待会别凉了。”
无名居,君媱坐在绣墩上,两个小家伙和宁月谨相对而坐。
“吃完了早餐,娘亲带你们去个地方,你们到时候要听话知道吗?”清尘书肆,应该会开张吧。
“嗯!”
君媱并没有照顾他们吃饭,而别看两个孩子年纪小,筷子用的可是很熟练。
宁月谨看着一对懂事的儿女,心里总觉得好似肩上的责任重大,心里却特别的轻松。
拿起蒸熟的鸡蛋,他分别给两个小家伙剥好放到面前的碗里,只因为君媱说,每天早上一个鸡蛋是他们必不可少的。
“谢谢大叔。”巧儿仰起小脸,冲着宁月谨甜甜一笑,然后低头继续吃饭。
在君媱家的饭桌上,没有什么食不言,就算这是一种礼仪,她却并不准备贯彻,吃饭本来就是一件享受的事情,为什么还要那么沉闷。
早餐结束后,君媱让两个小家伙先自己玩一会,她去了楼下的厨房。
一进去,就看到两个大厨正在指挥着小厮擦拭厨房用具,就对后面的一个活计道:“去跟曹掌柜说一声,今天咱们要在厨房开会,请他来一下。”
伙计们都认识君媱,她虽然只占了两成的股份,但也是福运的正经东家,见她吩咐,忙飞奔着跑远了。
扯过一个凳子坐下,君媱拿出纸笔,在上面写着什么,等曹掌柜进来,才正式开会。
“媱儿,你要说啥?”曹如行问道。
“哦,这不是快过年了嘛,咱们就趁着这段时间,大赚一笔,而且我听曹掌柜的意思是,平时过年的时候也不会回家是吧?”
“嗯,回的,只是分成两拨而已,咱们店里有的伙计家里都没人了,就自己,他们也就不愿意回家,家里有人等着的,就在二十七那天让他们回去,回家的费用咱们走公帐。”曹掌柜道。
原来是这样,难怪最初还听说店里会做年夜饭。
“嗯,既然这样的话,那店里的活计不回家的,从年三十到正月初三这四天,工钱按照三倍分发,还有就是年三十那天晚上,大家聚在一起吃顿年夜饭,席面就按照咱们酒楼的上等席面做吧。”她看着手里的纸张,说道。
一番话,让周围惊呼声无数,这不回家的又是三倍工钱,又是上等席面的,这么好啊。
听到众人的呼声,君媱不解的抬头,问道:“曹叔,我没有这个权利吗?”
如果没有的话,她就从妖孽的薪水里面扣,反正不能扣她的。
“不,有的有的,怎么说你也是半个东家,你说啥就是啥。”少爷应该是不会反对的。
听他这么说,君媱才算是放心了。
然后,他把手里的三张纸递给两个大厨,道:“两位师傅,这是三份菜谱,你们先仔细看看,如果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话,我中午回来会做一遍给你们看看的。”
听说又是菜谱,两个大厨的脸上都露出欣喜的笑容,本来就是,他们福运分店,可是众多分店里面收入最低的,不怪别的,只因为青山镇的人似乎格外的会过日子,除了一下富户,普通人来的很少。
但是自从他们学会了君媱的菜谱,那很多的人可是慕名而来,尤其是那道鸭血粉丝汤,更是受到了极大的追捧。
一道狮子头,一道东坡肉,一道麻辣鱼,都是过年餐桌上必不可少的荤菜。
里面的做工和顺序,君媱写的很是精准,甚至连调料加多少,也都给出了具体的数据,所以对于两个大厨来说其实一看即明,但是就算是给你再精细的食谱,这人和人做出来的都会有差别,所以,看的就是火候。
其实,君媱想送上火锅的,冬天一家人围着一口热气腾腾的火锅,绝对是最美好的事情了。
想着,君媱就决定,今年的年夜饭,他们一家就吃这个。
“明年开春,我准备挖个鱼塘,到时候咱们酒楼就可以有大量的鱼了,还有螃蟹,和鸭子,鸭子也能做的很好吃,而且做法数十种,明年咱们再好好干,如果年底的收入纯利润所有店面达到一千万辆,咱们就全体分红。”
“行!有媱儿领着咱们,咱们就有信心。”曹如行兴奋的说道。
要知道就最后这一个多月,他们就赚了比平时两个月还要多的银子,这可是个大喜事啊,以后岂不是更了不得?
最后又简单说了一下,君媱这才上楼带着两个孩子往清尘书肆而去。
清尘书肆,在青山镇不过只有三四年的时间而已,平时也算不上人来人往,毕竟这里四里八乡都是农村,真正能上得起学的人还真没多少,可是却也能维持日常的开销。
正堂靠近南面墙壁的一处书桌后,一个头戴儒巾的中年男子正捧着一本书看着,面前的茶杯,杯盖半掩,袅袅热气缓缓在屋内飘动。
前面柜台的老者,正在闭眼假寐,上午的阳光透过敞开的门,正好投射到他的身上,晒得人暖洋洋的。
领着两个孩子走进书肆,就看到一片优雅寂静,果然不管来几次,君媱都觉得很舒坦,曾经在大学,除了上课她大部分时间也都是呆在图书馆。
似乎是察觉到有人来了,坐在书桌后的中年男子对柜台后的老者道:“老丈,有客人。”
老头刚睁开眼,还没等清醒一下,就听到君媱说道:“这位可是宋清尘宋先生?”
宋清尘一听,这才从书本中抬起头,看着站在门口处的君媱。
虽然惊讶于她如何知道自己的名号,但是看到他旁边的一个小娃娃,心里就有了思量。
“是我,这位娘子有事?”
“宋先生,小妇人听闻先生学识渊博,昔日曾任职于翰林,而今小儿年后就满四岁,想请问先生,可否收小儿为学生?”文绉绉的有点拗口。
宋清尘年约四旬,看上去且书香气悠远,气质很是独特,没有文人的迂腐,也没有一代大儒的傲气,总的说,很平淡,但正因为平淡,才显得很独特。
“宋某已经无力致仕,更不想授业,这位娘子请回吧。”他很直接。
君媱并不意外,“宋先生,小妇人也不想小儿入仕,但是先生,俗语云,活到老学到老,就算是不入仕,人也应该不断的充实自己,求学并不只是为了某官不是吗?”
“活到老学到老?”他微愣。
“正是,先生不也经常看书充实自己么?所以还请宋先生,考虑一下。”君媱微微一福身。
目光从君媱身上移到旁边的那个小家伙,只见他唇红齿白,生的极是出众,而如此相貌的小儿,长大之后必然不凡,可是自己真的不想再授人以业了,总觉得对朝廷真的失望透了,否则也不用辞去官职,隐居小镇开设书肆了。
“宋先生,请收无忧为学生吧,无忧定不会让先生失望的。”小家伙这是也上前两步,抱拳冲着宋清尘躬身道。
宋清尘看着他的小身板挺得笔直,而其实他心里对这母子三人也是很有印象,为她曾经的“做自己的主人”,而诧异。
让他没想到的是,她居然会来找自己为她的儿子授业,而且还知道自己的名讳。
“这位娘子,你是如何知道宋某名讳的?”他有点好奇。
君媱笑道:“小妇人是听宁月谨说的。”
“宁……”宋清尘愣住了,“你说的是京里的二爷?”
天下只有一个宁月谨吧?
“正是!否则小妇人如何会知晓先生的大名。”她点头。
宋清尘想想,也确实如此,不过是一个村妇而已,如何能知道远在朝廷的事情,而他自从来到青山镇更是深居简出,自然也无人认识。
“既然是二爷举荐,那今天宋某就破例收下这个学生。”他捋着胡须,说道。
“多谢宋先生。”君媱再次福身。
其实她就觉得自己的学问很高,但是在这个时代,她除了认识一点字,完全无法教授儿子,否则也不会送给别人教导了,这心里还七上八下的,生怕碰到什么无良先生,误人子弟。
“快年底了,等明年过完上元节,再送他过来吧,每天讲解两个时辰,中午就可以回去。”毕竟年纪还小,每天两个时辰也足够了。
听到这番话,无忧的小脸上的笑容,已经几乎要忍不住了。
“噗通——”
小家伙已经跪在地上,冲着宋清尘道:“学生君墨夙,拜见先生。”
“墨夙?”宋清尘眉毛一抖。
“是,先生,君氏墨夙,是学生的名讳。”小家伙郑重的回答。
“……墨夙,好名字。”宋清尘忍不住点头,遂问道:“谁给你取的?”
“是学生的娘亲!”无忧笑眯眯的回答,小脸上自豪的表情,别提多招摇了。
“哦?君娘子识字?”他有点好奇了,好一个墨夙,没想到居然是出自这个妇人之手,不错不错。
既然母亲都如此不凡,儿子必然与众不同,也许自己手下这个年纪最小的学生,是个转折也说不定。
“嗯,认识一些的。”然后看着儿子道:“无忧,不是给先生准备了拜师礼的么。”
“哦,嗯!”无忧站起身,从君媱手上接过一个盒子,然后双手捧着走到宋清尘面前,放到书桌上,“先生,请笑纳。”
宋清尘看那盒子,自然不会想到是金银,否则他也就会对他们失望了。
抬手,打开盒子,只一眼,就让他的眼睛亮了。
血砚,好一方惊世砚台!
就这么一方血色砚台,足以让天下多少名士学者,垂涎至极。要知道,血砚乃夺天地造化的结晶,自他的印象当中,天启国仅此三块,一块在皇宫的御书房,一块在谨亲王府,一块在天下第一庄庄主墨岚手中,每一块都是无价之宝,金银难求。
血砚有一个最大的特点,那就是任你如何的用,都不会少一丝一毫,完全可以当作传家之宝而收藏。
宋清尘眼神都缩紧了,双手颤抖的拿着血砚问君媱道:“君娘子,你是从何处得到此血砚?”
君媱道:“宁月谨给我的,宋先生不喜欢?”
“不,不不,宋某就却之不恭了。”他急切道,这就是说送给我,就是我的了。
又是二爷,那个虽从未入主朝堂,却一呼百应,群臣拥戴,权倾朝野的谨亲王。
他们到底是何种关系,居然会如此看重这母子三人。
而后看着无忧,想着难道这个小家伙会是二爷的子嗣?可是随后就否定了,虽然他觉得这个小家伙很出色,却也知道当朝谨王如今二十五却依旧内宅空虚,无妻无妾,甚至连通房都没有,更是没有听说他有子嗣,否则天启国岂会维持着表面的平静,早就已经翻了天了。
但是,既然不是这种关系,那又是为何?
想来想去,愣是没有一点头绪,等再回过神,面前的母子三人已经不在了。
“老丈,他们母子呢?”宋清尘问,咋就没了?
老丈指指门外,半耷拉着眼睛说道:“走了,说是明年过了上元节就会送那小子过来。”
“哦,这样啊。”他点头,“还说什么了?”
“还问了我们过年去哪里,我说就呆在书肆,妇人就说会给咱们家送年夜饭来。”
“哦!”还给送年夜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