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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忠 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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纳兰宏逸被两名士兵押了进来,此刻满身狼藉,只有神色依然坚毅如故!

大帐中流淌着令人窒息的沉默,夏侯砚缓缓开口,“你们都下去!”

其他人退了下去,两人对视良久,昔日那种无话不说坦诚以待的兄弟情分再也不复存在,只有一片难捱的静默!

夏侯砚慢慢走近纳兰宏逸,看似平静的话语中隐藏着隐隐杀意,“自我开始带兵的时候,你就一直跟着我,你和嘉泽不仅仅是我的左右手,更是我的好兄弟,我自问并没有什么对不起你的地方,为什么要背叛我?给我一个理由!”

纳兰宏逸此时才明白,少将军早就怀疑他了,昨天晚上是设局试探他的,昂然抬起头,“少将军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怀疑我的?”

夏侯砚坐了下来,淡淡道:“我们也总算兄弟一场,临死我会给你一个明白,你自以为无懈可击,实际上在很早的时候就露出了破绽!”

纳兰宏逸黯然良久,忽然自嘲道:“很早是多早?我知少将军聪明过人,可我从来都没有表现出任何可疑之处,为什么少将军还要怀疑我?”

多年同生共死的兄弟,马上就要阴阳两隔,夏侯砚看着台前的黯淡烛光,声音悠远,似回到了过去,“你和嘉泽都是机敏过人之人,虽然你隐藏得很深,不过再完美的伪装也禁不起岁月的考验,你的破绽就是在阿诗的身上!”

少夫人?纳兰宏逸抬起头,“我不明白!”

“有的时候聪明过头了,反而容易在最常见的事情上露出马脚,因为阿诗的出身,我和她根本不可能在一起,所以在没有把握之前,我不会张扬出去,这件事连我父母都不知,而你是唯一的知*,我和她的每一次见面,每一次联络,你都了如指掌,可是这些事情康亲王爷怎么会知道?除了你,我想不到还有别的原因!”

纳兰宏逸脸色微沉,他以为这是小事,少将军这么多年不见对任何一个女人假以辞色,却唯独对唐诗不同,所以这件事他禀告了康亲王爷,可就是这样的小事,却引起了少将军的警觉。

静默中,夏侯砚的声音又传来,“他若是知道我喜欢唐诗并不奇怪,可是为什么他连我们在哪里见面,我们的感情到了什么程度都清清楚楚?这件事,你怎么和我解释?”

纳兰宏逸移开了目光,无所谓笑道:“既然少将军早就对我生疑了,为什么不杀了我,反而一直留我在这边,不加防范?莫非是为了试探我,比如像昨天晚上?”到底是跟随夏侯砚征战多年的人物,行迹身份已经败露,气势却一如往昔。

夏侯砚并没有马上回答,沉默了片刻才道:“这些年,我一直把你当兄弟看,我并不愿意相信这个结果,我宁愿是别人,也不愿意是你,不到最后一刻我不愿相信是你背叛了我!”

纳兰宏逸笑了一声,“纳兰宏逸真该感谢少将军的全心信任!”

“可是你让我太失望了!”夏侯砚的声音蓦然变得凌厉,一道剑光攸地逼近纳兰宏逸,“我给你过机会,毕竟你效忠的主子已经日薄西山,气息奄奄,若是你弃暗投明,我会既往不咎,过去的事一笔勾销,可你却始终执迷不悟,为了那些死去的将士们,我今天留你不得!”

“能死在少将军手里,宏逸无话可说!”纳兰宏逸闭上眼睛,神色决绝!

夏侯砚看着这张无比熟悉的脸,此刻却无比陌生,一字一顿道:“告诉我,为什么要这样誓死效忠他?”

没有预想到的剧痛传来,纳兰宏逸慢慢睁开眼睛,看着不辨喜怒的少将军,一字一顿道:“康亲王爷的母妃贤德太妃曾对家母有救命之恩!”

夏侯砚没有说话,只是淡淡瞥了他一眼,但是纳兰宏逸了解少将军的表情,就是让他说下去的意思!

“当年家母是宫中一名低级宫婢,在皇后寝宫-凤仪宫做事,有一次冒犯了皇后,要被处死,当时的贤德太妃不过是个小小婕妤,在姹紫嫣红嫔妃如云中,自身尚且难保,可是她心底善良,看家母可怜,在没有任何话语权的情况下,向皇后求情,恳求免家母一死!”

夏侯砚轩眉斜挑,嘴角噙着一抹冷冷笑意,“这就是你要把一生奉献给他的理由?”

“不仅仅如此,后来家母到了出宫的年龄,她不是什么有权势的宫女,只得了些微薄的遣散费,又是一介孤女,几乎无处可去,在临别前,去拜别后来的贤德太妃,感谢她的救命之恩,那个时候,贤德太妃已经诞下康亲王爷,不过先帝子嗣众多,贤德太妃一无显赫的娘家,又无深浓的圣眷,诞下皇嗣,也没有太多的恩*,更没有太多的私有,可仍然馈赠了许多银两给家母,让她安身立命,若不是有了这些银两,家母出宫之后,也不知道会在哪里沦落!”

帐外北风呼啸,只听得到纳兰宏逸的声音沉沉,“后来家母被家父看上,娶入府中,生了下我,父亲的正室病逝,把家母扶了正,家母常和我说,她老人家之所以有今天,完全是拜贤德太妃所赐,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贤德太妃是我们一家的大恩人,一定要报答她的恩情!”

“所以康亲王爷找上你的时候,你就一口答应了?”夏侯砚淡淡道。

“是!”纳兰宏逸掷地有声,“而且……家父也得到了康亲王爷的各种提携!”

夏侯砚似笑非笑,“难道你母亲就只教你不管对方是什么人也要誓死效忠,没教会你别的?康亲王爷是什么人,别告诉我你一无所知,这些与你生死与共的将士们是什么人,别告诉我你一无所知,兄弟相携的情谊终究抵不过一件陈年往事,他们这么信任你,你却在背后这样出卖他们,也包括我,你昨晚查出来的所谓关押夫人的地方早已经布满了陷阱和弓弩手,只要我们一进去,就会被射成刺猬吧?”

纳兰宏逸不敢直视少将军的眼神,避开了目光,漠然道:“如今我无话可说,任凭少将军发落!”

夏侯砚利剑一挥,锋利的剑刃立即刺破了纳兰宏逸的颈脖,殷红的血瞬间流了出来,却感受不到痛,嘴角反而带着一种淡淡笑意!

夏侯砚忽然停止了动作,声音寒凉,“罪孽不能因为有原因就可以被赦免,这些年你出卖了不少军中绝密,不过念在你也为大夏杀了不少敌人的份上,你的功过是非,我不想再追究!”

纳兰宏逸蓦然抬起头,看着少将军冰冷的眼神,惊道:“少将军你…?”

“给我滚,若是下一次再让我看到你,就是你殒命之时!”夏侯砚转过身去,不再多看他一眼!

纳兰宏逸苦笑,对着夏侯砚的背影重重一拜,“宏逸不但辜负了康亲王爷,也辜负了少将军,更辜负了这么多的兄弟,根本无颜回到京城,少将军保重!”

徐将军看着纳兰宏逸的背影,摇头叹息,“这个年轻人,假以时日,必定也是个将星一般的人物,真是可惜了!”

夏侯砚静默半晌才道:“我对他真心相待,全心信任,康亲王爷逃窜之后,我给他机会,希望他迷途知返,过去的事情我既往不咎,可到头来他是这样让我失望!”

徐将军道:“少将军无需难过,军中容不得情,是他自己没有把握,怪不得谁!”

夏侯砚唇角弯起,转移了话锋,“徐将军的伤势可有大碍?”

徐将军笑道:“区区五十军棍,我还挨得起,既揪出了内歼,又救出了夫人,比什么都值了!”

夏侯砚微笑,不过提到夫人,幽寒的眼中掠过一丝阴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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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侯砚再次来看娘的时候,看着娘染了风霜的脸,想说什么,最终却只化作一句,“娘,父亲让我派人送你回去!”

夏侯夫人一怔,道:“此去京城千里之遥,他都不想见我一面吗?”

夏侯砚道:“前线战事紧张,军务繁多你也看到了,军情变幻莫测,我们每天都要提起十二分的精神,父亲实在是无暇分身!”

夏侯夫人一怔,受了这么多的苦,这么多的惊吓,他却连一句慰问都没有,怅然一笑,“是我自作孽,我要是不轻易相信长宁,要是能多留个心,今日就不会落到这样的地步,也不会因为我死了那么多人了,你们心里都在怪我对不对?”

换了以前,娘是绝对不会说出这样示弱的话,不过此时,夏侯砚也只是淡淡道:“过去的事情真的那么重要吗?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为什么一直都放不下?为什么一直视阿诗为抢走你儿子的敌人?”

夏侯夫人面色喟然,“我……”

“这里危机频现,娘还是速速回京去照顾孩子们吧!”夏侯砚转身看着墙上的舆图,不再说话!

一提到孙子孙女,夏侯夫人的眼中有了一抹光亮,脚步颤了一下。

夏侯砚知道娘的担忧,“姨娘已经把孩子们接到宫中照顾,娘不必担心!”

夏侯夫人从阿砚的漠然中看出了他对自己的疏离,她一生刚强,从来没有在人面前示过半分软弱,可是此刻,却只有无尽的悲伤,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男人,丈夫不想见,儿子不想说,本来可以好好把握住自己的幸福,可是如今这一切,满目苍凉,又怪得了谁?

寒风从门外吹进来,吹出心底的凉意,夏侯夫人心底一阵阵剧痛,繁芜而岑寂,无助而孤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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