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而,脖颈后的关口被一股很小的力量打开,紧张到极致的气流,居然从这个阀门处汩汩不绝地流淌出去。
“放松身体,让自身的气息占据主动之势。”温和的男声在身后响起,“不用害怕,你做的已经很好,对,便是如此,呼气,吸气,呼气,吸气。”
薛家真按着一步步做来,双眼居然能够缓缓打开,望出去的也是血红一片,而是恢复了平日的五彩缤纷,只是落了一后背的冷汗。
“开始是要艰难些,慢慢就会好的。”郑容和对其配合的态度十分满意,“我已经让药童去煎辅助的药材,你每天按时喝下,无须多日,就会痊愈。”
薛家真在出事,差点刺杀凤庆郡主后,已经自暴自弃,在大牢中,连他自己都无比鄙弃自己,没想到遇上的一个两个,对他都是温言相向,很是耐心,他给郑容和行了个大礼:“多谢郑大夫出手相助,救命之恩,没齿难忘。”
郑容和双手搀扶住他,温和笑道:“你是沈少卿送来的病人,又是案情的关键之所在,你只有看好了病,才能帮他破此大案,那方是真正的报恩。”
孙世宁见他样子狼狈,又见他眉梢眼角与沈念一的几分相似之处,愈发同情:“大锅中的菜汤面已经煮开,我去端一碗来给你取暖。”
薛家真梳洗后,端着热汤面吃得真香:“姑娘方才说与我同病相怜,我瞧着姑娘不似那难堪的症状,倒是气血两虚的虚弱。”
孙世宁不假相瞒,将她被人下药,身体异于常人的抗药性,都同他说了,薛家真边吃边听,十分安静,末了,她笑了笑道:“我是有家不能回的人,家中继母还不知道要如何跳脚。”
“姑娘心底这般宽广,纵是旁人说了什么,也不会放在心上的。”薛家真放下筷子,恢复了素日的三分精神气,见孙世宁盯着他看,又道,“姑娘可是觉得,我与沈少卿有几分相似?”
孙世宁脸孔一红,粉白中透出晕色,更添明艳:“这样子近看,确是有点相似。”
“朝中早有人这般说过,我当日见到少卿大人时,才知道天外有天,我哪里有他的气度风姿,说此话的人,都是大大的抬举我了。”薛家真肚中饱暖,更加添了信心,“后来,郡主说少卿大人乃是她的表叔,她初见我时,觉得有些面善,才添了好感,我更加不敢提起这一茬了。”
孙世宁见到他时,都是狼狈委顿的样子,还暗暗猜想,便是文采出众的探花,凤庆郡主的眼光也颇为落了一层,这会儿,他举手投足恢复过来,才晓得也算是要人品有人品,要品性有品性的倜傥人物。
“沈大人送我过来之后,就匆匆而去,留下话说是今日会抽空过来。”当时,薛家真以为这句话是留给他的,这会儿瞧见孙世宁,才明白这是一句要他转达之意。
孙世宁颔首,没有多问,这也是个点到为止,不会刨根问底的性儿。
蜻蜓送煎好的汤药过来,上下打量了薛家真:“药堂中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病人,公子想来不会做出伤害他们的举动。”
薛家真没想到一个小童这般伶牙俐齿,要是换成昨日,他必然以为是故意刁难,但是隔了一晚上,他已经从内到外,完全改换一新,连忙应和道:“小大夫说的很是,我会努力管辖好自己,绝对不会做出出格的事情。”
蜻蜓满意的嗯一声:“孙姑娘那是名花有主的人,也不用一直盯着她说话,要是有不明白的,可以过来问我,或者问我家先生,以免有人心生不快。”
孙世宁一口热茶差些喷出来,薛家真还在煞有其事地附和:“多谢小大夫提点,我只是过问孙姑娘的病情,与我有何差异,如今已经了解清楚,自然不会再缠着孙姑娘,小大夫,我是有家室的人,绝对不会对孙姑娘有任何非分之想的。”
孙世宁咬着牙,抓起桌上的果子对着蜻蜓砸过去:“你再多嘴多舌,仔细我让小唐剪了你的舌头。”
蜻蜓一听,吐吐舌头,赶紧跑开。
“孙姑娘,那是孩子噱语,不必当真。”薛家真要是再听不出孙世宁与沈念一之间的干系,那他真是白读了圣贤之书。
孙世宁抬起头,才要说话,一双目光已经停在门口,无力自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