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迄就喜欢她这份落落大方的劲头,便是真的送了她金山银山,也是心里头痛快的:“回头,你好好伺候你家姑娘,爷还有重赏。”
两个人一前一后出了大门,寅迄还不忘记教训看门的小邵:“以后见着爷记得快些开门,好狗还不挡道,做人识趣些。”被孙世宁狠狠瞪了一眼,他又拿出几贯钱随手给了出去,小邵没想到还会发笔小财,谢了又谢。
“你倒是真会做人,将孙府前后都打点好,下一次有人替你开门,有人替你把风,你把孙家搬空了都没人知道。”孙世宁一个月来还是第一次出门,车辕已经套上,寅迄探手来扶她,她不用逞强,搭着他的胳膊上车,他随后跟着坐进来,“去大理寺。”
“不用到门口,离着几码,有棵大杨树,停在树底下。”寅迄熟门熟路地叮嘱。
孙世宁心想,这一位怕是在那棵大杨树下不知盯梢多次沈念一的动向,按理来说,便是沈念一再机敏能干,也不妨碍他做个富贵逍遥的王爷,何必如此耿耿于怀,瞧着寅迄的性格,也不像是小鸡肚肠的,大概真正是天生的冤家来的。
“多久没出来了?”寅迄看着世宁侧坐一边,将帘子掀开一角,往外看着沿路的行人,她果然是清瘦下来,脸颊的弧线更加显得清丽。
“有一个月了。”孙世宁看着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那种热闹,不是她能够随意融进去的,在府里安静惯了,看到人头攒动,反而不自在。
“就是为了他!你为了他一个月没出门,要是我不来寻你,你是不是打算一辈子就不出门了!”寅迄双眼瞪着,一副咬牙切齿的恨意,“他有什么好,值得你这般为他。”
孙世宁不甘示弱,抬起头来,与他对视,两个人的眼都生的极好,车厢中国沉默了一会儿,两个人相互瞪得眼睛发涩,忽而,她先笑起来,笑声清脆好听,弯下腰乐不可支,他怔了怔,居然也不由自主地跟着笑。
“谁同你说,我是为了他,我不过是在家养病,顺带跟着先生学着看账做账。”孙世宁一点不生气,有人当面与她说开了反而好,“父亲过世地突兀,留下来一滩事,我要慢慢摸索着学习才是。”
寅迄摸着挺直的鼻梁,微微的惶恐:“是我又说错了话。”
“不,你这样子很好。”孙世宁叹口气,在府里头,冬青也三番两次想要问问她,每次眼对眼了,把到了嘴边的话又尽数给吞咽下去,总算有个胆子大,好奇心又重的,跑到她门前来询问个清楚,“不是我值不值得为了他,而是有些事情不是说放得下就能放下的。”
“说来说去,还是为了沈念一。”寅迄从来就看那个人不顺眼,提起他的名字都能咬着牙,“他是不是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情!”
这一下,孙世宁又笑了,连忙摆手摇头:“没有,没有,他救过我的性命。”
“救了你的性命又如何,那件案子我也问过了,你本来就是喊冤入狱,还差些被累及了好名声,大理寺平冤昭雪本来就是分内之事,你别以为他就对你有恩,然后让他为所欲为。”寅迄的性子直,话一说开,想收都收不住。
孙世宁很是认真地反问道:“为所欲为四个字如何解得?”
寅迄张大了嘴,样子有些滑稽,再细想为所欲为四个字背后的延伸,一张俊脸,居然慢慢红了,这是哪门子的妖怪事,他都记不得上回脸红是七岁还是九岁的时候,怎么遇上了孙世宁,事情总能往他意想不到的方向发展下去。
孙世宁见到他脸红,就知道他准没想什么好事,将帘子一甩,只看窗外,再不去看他了,把个单薄的背影扔给他面壁去。
寅迄憋了好一会儿,才憋出句话来:“大理寺门口的大杨树到了。”孙世宁给依旧不理他,“你也知道沈念一那人耳聪目明的,你不想他直接就见着你在这里眼巴巴地等他,以为你盼星星盼月亮似的盼着他回来,帘子掀得太开,直接就能同你照面了。”
孙世宁将帘子摔下来:“照面我也不怕!”
“我知道大妹向来不怕谁的。”寅迄想到初见面时,那两个松脆的耳刮子,讪讪笑道,“不过,他在明,我们再暗的感觉总要来的好些,你说是不是?”
孙世宁依言将帘子只拨开一寸的缝隙,她依旧能够清晰地见到大理寺门前的动静,而那边应该看不出车子里所乘之人是谁,这连车带马的都是这个月孙府才操办起来的,旁人也认不得。
“你说的是十二个时辰?”孙世宁算一算,剩下大的不过就一两个时辰,而大门前,静悄悄的,没有一丝的风吹草动,“我看这个赌约,你怕是要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