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立时就有长箭对着他直射过来,尽管已经隔了距离,长箭的势头依然迅猛,沈念一身处半空,无法借力,袖管中飞出一道白练,在身周舞出两团华光,只听到叮叮作响,孙世宁透过假山的缝隙,见到那些长箭都落在地上,随即,沈念一的鞋子也落到地面,很稳,他没有受伤。
沈念一却蹲下来,将长箭数了数,一共是二十三支,即是说这个角度,这个距离,只有二十三个弓箭手能够控制住射击范围,对方果然没有要硬冲进来,以命相搏的意思。
齐河也在看哪些箭,提醒道:“沈大人,箭头似乎涂了什么,别用手直接碰触。”
“好。”沈念一已经有了提防,当然不会这样冲动,他用脚尖将一支箭挑到齐河面前,“你看看,是什么毒?”
齐河将黑伞微微撑开在面前,做个防范的姿态,随即用布条将手包起来,才小心翼翼地拿起长箭,躲在山体中的孙世宁呼吸都紧张地急促起来,非但设下埋伏,还用了毒药,所以何家的上上下下才会死的悄无声息,这样的手段实在毒辣。
她怀中的温五儿低低地呻吟了两下,好像要醒过来,孙世宁知道这时候要是醒过来,孩子会做出什么样的反应,实在是预测不到,她索性将温五儿抱到胸口,轻轻拍着后背,手势温柔,嘴唇贴过去在耳边很轻地哼了几句小曲儿,压低了嗓子道:“别怕,别怕,你再睡会儿,我们带你回家去。”孩子稍许动了动,听到安抚声,十分受用,这次是睡过去了,眼睛始终没有睁开。
“沈大人,一时半会儿看不出是什么毒,不过必然是剧毒,剧毒毒死的人,就算是被烧成白骨,那骨头中间都是黑色的。”齐河将长箭放开来道。
“何家有个人是中毒而死的。”沈念一低声道。
“不,是两个人,很奇怪,书房中只有一个人是中毒死的,死时手中握有长箭,握得非常紧,想必是听到什么动静,想要出来反击时,毒发身亡的,那毒性很快,而他被烧成了骸骨,还紧紧握着自己的剑,何家有这样本事的,只有二公子一人。”齐河叹了口气道,“都说二公子的武功特别好,不知道是谁能给他下毒。”
“他不是被毒箭所杀?”
“不是,毒箭所杀,毒素凝结在一点,骸骨的痕迹也会有一部分特别明显,他却是吞食了毒药,从五脏六腑发作,全身的骨头都变成一种黯淡的乌黑色。”齐河皱了皱眉道,“和这长箭上的毒性看起来不太相同。”
“或许那样刚猛的毒药,所得不易,不是能这样大规模使用的,又或许一定要将毒物下在吃食或者饮水中才见效,这是非常非常亲近的人,才能办得到的事情。”沈念一只尝试了一步,他知道有几十双眼睛都在盯着他们,只要从山体后面露出一点,立时就会有毒箭迎面射过来。
猎人和猎物在比较,谁的耐心会更加好,操之过急,必然落于下风。
对方显然没有想到沈念一会在废宅中找到最佳的目击证人,所以,现在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恨不得尽数冲进来,又怕被沈念一当场剿灭,而沈念一等的是另一拨人,丘成和诸葛青,他们将那边的事情办妥,能不能及时赶到援手。
时间在焦急的等待中,最是磨人,孙世宁觉得她头发都要等白了,实则不过才一炷香的时间,甚至还不到一些,四周都静悄悄的,无论是院内还是院外,她明白自己所处的已经是沈念一安排给她最佳的位置,她的手臂渐渐收拢,将温五儿搂得更紧些。
如果,这样短短的时间都令得她心焦不已,那么这个可怜的孩子是怎么在炉膛底下,暗无天日的地方,熬过这些天的,那些她闻到的所谓饭菜味道,她始终没有说的是,那是已经发出馊味的饭菜,否则哪里有这样呛鼻而明显的气味。
温五儿是依靠着什么信念,才活了下来,活到最可靠的人出现,是他母亲临死前最后的一句交代吗?孙世宁觉得鼻酸眼涩,差些快要哭了。
“石老三,老郭他们瞒着你做的那些,你真的一点都不知道?”沈念一忽而突兀地问了一句话。
石老三张了张嘴,犹豫着,才摇了摇头道:“说远一点不知道那是假话,我以为是帮着做些黑白边缘的事情,却没有想到,他们走的是一条不归路。”
沈念一的眼睛极亮,里面像是有什么在烧灼着:“你说,如果被你一语中的,真的成了一条不归路,你会不会为他们报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