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世宁吃饱了,方才觉得恢复了些气力,手肘使劲,将双手抬起来,想要看个究竟,只见到一层层的纱布重重包裹,什么都看不到,而手指头也不像是属于自己的,想要做出最简单的动作哦都不能够。
“姑娘,你年纪还轻,这些外伤总是都能治好的,最多留下些疤痕,不碍事的。”顾四嫂在旁边劝慰道,“我家那口子当年得了恶疾,嗓子眼里生了个东西,到最后连喝水都难,那才是吃尽了苦头才撒手的,后来,我真是看穿了,人生在世,对什么事情都不必耿耿于怀,眼睛一闭就什么都没有了。”
她没等到回答,再一看,孙世宁已经又吃力而沉沉睡去,小脸埋在枕头中间,脸色灰白而失去光泽,顾四嫂轻叹口气,将碗筷收拾了,退出去,沈念一就站在门外,仿佛从来没有走开过:“粥都吃了?”
“都吃了,饿成这样,却不给人添乱,吃完还连声道谢。”顾四嫂摇了摇头道,“真是个好姑娘,可怜劲的,看着自己一双手,又想要哭,还忍着。”
“是我没有考虑周全。”沈念一心里纵使有太多的悔意,但是他知道,只要当时有一分希望,他还是会让孙世宁去打开机关的,唯一可惜的是,没有拿到想要的物件,扑空一场。
“她的手是真的不能好了?”顾四嫂多嘴问道,“小郑不是连夜在熬制一堆黑漆漆的药膏,可不就是给她用的?”
“要是能够治好是最好的,就算真的不行,我也会照顾她的。”沈念一沉声道,“不过,老郑答应了,说是只要药材够,时间够,能够恢复五成。”
“我瞧着她的脸儿,白皙秀丽,一双手应该也长得好看,哥儿打小就谨慎得不行一个人,怎么会做这样的糊涂事。”顾四嫂不是旁人,正是沈念一家中的老仆,替家中来送些紧要的东西,说要留在天都游玩几日,正巧碰到这一茬事,沈念一搬了救兵似的,将她搬到医馆来,还千叮万嘱,不能在孙世宁面前说破。
“事关紧要,顾不得这么多。”沈念一又低声问道,“后来,她还说了什么?”
“没说什么,我劝了两句,她已经累得睡着,也不知道听进去多少,慢慢来,哥儿莫急,我看这姑娘是个好性子,怕是气伤了心,才会赶人的。”顾四嫂倚老卖老,给了他一个白眼,“不是我说,这事情落在谁头上,都是要恨要怨的。”
“我明白,我等她。”沈念一说的很是慎重。
顾四嫂像是听到什么了不得的话,张大了嘴,瞪大了眼:“夫人要是在,听哥儿这句话,大概下巴都快落到地下了,哥儿心高气傲惯了,居然肯放下身架,看样子,这位姑娘是真的看对眼了。”
“四嫂,其中还有些其他的隐情,慢慢再说。”沈念一脸上颇有些不自在,他何尝不急,孙世宁当时痛极晕倒在地,他想都没想,先扑过去看人,再看那池子中,空荡荡一片,知道是落了空,抱着人,转身就出来。
一路上,火急火燎,见着她的脸色一点一点苍白下去,额头上俱是豆大的冷汗,再去看她一双被摧残致伤的手,他就知道自己错了,因为那一刻,他的心发紧发痛,恨不得受伤的人是他自己,而不是孙世宁。
直到看见正安堂的匾额,他双手将人抄起,几乎是飞身扑出,幸好蜻蜓正好在门口,过来替他拉住没有方向的马车,他急声高呼郑容和出来救人,郑容和见到这番光景也吓了一跳,以为是她遇到歹毒之人,将双手的皮肤被剥除了。
沈念一大致解释几句,郑容和让他将病人放下,立时做了急救之策,没想到这边的药膏还没有来得及擦上,孙世宁已经急痛攻心,发起了高烧,衣服一层层被汗水给浸透了,一屋子大小三个男人束手无策。
索性,他想到顾四嫂,亲自驾车回去将人接过来,深更半夜,顾四嫂以为出了大事,不过毕竟也是沈家的老人,见过世面,瞧着孙世宁的样子,二话没说,只说让烧热水,又取来柔软的新衣,替她擦拭过,再换好衣服。
三天三夜,孙世宁一声未吭地扛了过去,不用沈念一多言,顾四嫂也连声夸赞,说这般坚强有毅力的女子,是能做大事的,更加照顾的殷勤周到。
而沈念一匆匆离去,进宫将未果的事情告知皇上,皇上听后,只淡淡说道:“那双手必须要留着,天底下没准只有这一双,再去查,查她到底是什么来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