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念一伸出手来挡下,他没有再多看霍永阳一眼,自顾自说道:“父母双亡,连唯一的亲人都没有财力安置,必然不是为了钱,你也算是个人才,在大理寺更不至于算是埋没了你,那么说来说去,无非是为了一段情,一个人。”
霍永阳没有听他说完,因为于泽不耐烦的推搡着他往前走,他拗不过去,眼角却酸涩耐忍,似乎立时泪凝于睫,险险的,才没有掉落下来。
沈念一当然知道自己猜对了,毕竟共事多年,能够瞒得住心思,却瞒不下性子,霍永阳只以为这一遭可以一劳永逸,不曾想兵败如山倒,没有一件是可以成真的,要是坐下来细细想过,他或许不至于会天真如此,必然是有个他极度信任的人在后面不住推着他向前。
于是,明明知晓已经走到了悬崖边上,双脚没有法子停下来,只得硬着头皮,走一步是一步。
沈念一没有去问,那个女子是谁,阿阳不会说的,如果直到最后那个女子都再不出现,那么阿阳怕是心碎胜过极刑。
“你们四个去这个院子里,将所有的机关陷阱统统排除,再好好查看,是否有其他的线索留下。”沈念一未解的疑惑还在当前,阿阳承认了用此地作为关押世宁与秀娘之所,那么她们两个人又去了哪里?
他站在原地,放眼而望,四周俱是幽绿的颜色,这个小小的院子,当年住过什么人,想来也是有几分兴致的雅人,日夜与花草树木为伴,推开窗子就能见到满目常绿,不愁心情纠结郁闷。
要是世宁是在晚间逃离的话,人生地不熟,很容易迷路,昨晚又是连一丝月华都没有,黑灯瞎火的,两个女人能够逃出生天已经委实不易。
他的手指在一片树叶捻揉,淡淡的汁液将指尖染成一种隐晦的绿色,他顺着小院四周慢慢往外推,寻找可能会留下来的线索。
小院前后,能够走出去的路只有两条,其中一条是绕了个很大的半圆又回到原点,沈念一很轻易的看到留下的零乱脚印,分明就是女鞋的尺寸,她们果然走过这条错路,然后兜兜转转又回来。
小院近在咫尺,要是带着慌乱的心境,却发现走来走去,还是会到最开始的地方,又会是怎么样的一种心态,沈念一脚不点地,沿着长排的灌木,掠身而过,地上有很浅的闪点,如果不是他细心,怕是就此错过。
右手抄起,都算不得是件像样的饰物,沈念一将这颗米粒大的小珠凑近过来看,这是簪子上拼花所用的最寻常不过的细珠,要是在城内大街的角落,那就再寻常不过,而这里前不靠村后不靠店,出现了这样一颗就值得商榷。
他虽然不能确定这是世宁或者秀娘掉落的,不过,沈念一掰开面前的灌木丛,没有进一步的线索,连那些脚印都不见了,她们走到这里以后,遇到了什么人,又将她们带走,但凡有人在这样的泥地上走过,就不可能完全的擦抹去痕迹。
沈念一轻轻一笑,这个障眼法做的不错,而且手法很是娴熟,在他记忆里头能够这样的人委实不多,他从灌木丛后直接踩了过去,又回头来看,他的脚印也被那些枝叶遮挡去大半,看样子,那人教着两个特意不走空地,所以才没有留下脚印。
这样子做,就以为能够难得到他?
沈念一一直摸索着在所有可以落脚的矮灌木走,丝毫没有偏离,直到灌木丛到了尽头,才跃身而出,此处离官道已经很近,到了官道,就是各种痕迹混杂,再看不出端倪。
顺眼而望,官道的方向正是向着城中而去,沈念一没有多想,呼唤过黄骠马,直接打道回府。
黄骠马似乎知道杀死主人的凶手已经擒获,跑得更加卖力,等他落马时,还将马首靠近过来,在他的衣摆出蹭了又蹭,当做是感激之情,沈念一拍了拍它道:“要是你愿意,以后只跟着我也可以。”
抬起头来,流马驻客栈五个字,就在头顶。
沈念一大步而进,客栈的大堂中没有什么客人,他毫不客气,衣袖背身甩出,将客栈的大门砰的关合上,外头的光线被尽数挡在身后,客栈中,阴沉沉的,有种常年不见日光的酸腐气。
他就站在大堂的中央,那些跑堂的,招呼的,一个人影不见,似乎是专门等着他出现。
沈念一气定神闲,双手往身后一背,朗声道:“我已经来了,出招吧!”
仿佛从楼上传来笑声,时断时续,叫人无法捕捉地点,随即,一张数尺见宽的方桌从某间客房飞旋而下,当胸砸了过来,沈念一根本没有放在眼里,足尖轻轻一点,直接避让。
这只是第一招,随即连带着又扔下八张雕花大椅,被他一一化解,投掷之人的臂力过人,尽管他化解开八成的气力,椅子摔在地上依然砸的稀巴烂。
一时之间,客栈大堂一片狼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