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念一闷笑不止,冒牌货大概真不知道这位镇远大将军素来小气,为着做样子做得生动,看样子着实破费了不少,要是这个规矩做实了,这次给,下次不给,怕风言风语的又给传出另一套说辞了。
“大方也是挑日子,昨天给了,今天是不是还要给?”宁夏生的脸还当真给板下来了。
“不敢不敢,大将军这一出手,都快赶上月俸的钱,哪里还好意思多讨。”那人知道有哪里得罪了他,随后就一直紧闭着嘴,再没有多余的废话。
快到御书房时,那人退下,另外有接班的出来相迎,宁夏生哼了一声道:“好话歹话怎么都只同我一个人说,从头到尾,眼睛都不敢瞟你一下,还是你的规矩做得好,耳根子清清静静的。”
书房的门推开,出来的正是莫公公,脸色很是难看,压低了尖嗓子道:“两位大人怎么才来,皇上等的都动了真气了。”
“没来晚,杨公公的小轿子还远远落在后头,没一炷香时间赶不上。”宁夏生想都不想的直接回答道。
“大将军,你可不知道昨天出事儿了,出大事儿了!”莫公公才想要细说两句话,门里头传出一声重重的咳嗽声,眼见着他的腿肚子都要软了,“咱家就不多耽误两位大人了,皇上在里头等着,请进吧。”
宁夏生推开门,该禀报的都禀报了,皇上是算准了他们在门外才咳嗽警示的,沈念一跟随在他身后,也进了书房。
“将房门关上。”皇上坐在正中央的龙骑上,中间还隔着十几步的距离。
沈念一耳聪目明,将四周看了一圈,书房里伺候的太监宫女已经都撤出去,这是要说私房话的样子,他的视线停留在一个角落里,放置着个很大的麻袋,装得鼓鼓囊囊的,一动不动,这里头装的难道是?
“两位真是好大的架子,朕要见人,还必须要三请四请的才肯来,难道说,朕不让人去找,你们就打算躲着朕一辈子都不出头了。”皇上是真的憋足了一口气,抓过书桌上头的奏章,不管不顾的对着他们就给砸了过来。
相隔的距离稍微有些远,差了三四步的位置,奏章就落在地上,发出啪的一声,皇上已经站了起来,大踏步的冲着他们走过来,径直走到门前,喝令道:“都给朕跪下!”
皇上都发号施令了,谁还真的硬着脖子,倔着头皮的,两个人以礼而跪,正好是一左一右,皇上不住冷笑,气急了,反而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对方又是一条心的以沉默来应对,他哼了一声道:“你们两个就没有话要同朕说明的?”
“微臣不知说什么才好。”沈念一先开了口。
“好,好,你不知道,那么你先暂且缓缓,宁夏生,镇远大将军,朕要问你,难道你不知道出京途中会有人袭击你,更不知道有人冒名顶替你进了宫,见了朕,居然还预备要刺杀朕,你昨天人在哪里,你给朕一五一十都交代了,否则定不轻饶!”
“皇上,微臣就直言了,皇上给微臣的密信,要微臣为着监军之事,速回天都,微臣不敢怠慢,将营帐中的事务处理好,火速赶回,日夜兼程,这一路上,至少遇到了八九批要微臣性命的,不过都是些中看不中用的杀手,微臣到后来被他们纠缠的烦心,使了个诈,让他们误以为微臣抵挡不过,失足落入山涧之中,才得以讨个清净。”
“密信是朕亲手书写,八百里加急送来,敌国怎么会提前知晓的?”皇上果然是聪明人,直接听出了这番话中的要害所在,“你的意思是,密信中途就被人劫持看过,才有了后面的那一番部署。若是真有此事,还要严查!”
“微臣开始还没有皇上想的这么周全,只以为是微臣出来时,遗漏了马脚,躲开那些人以后,微臣又绕了小半个圈子,所以回到天都的时间有些晚。”
“晚也不耽误你入宫面圣!”皇上才分心压下去的火气,又蹭蹭蹭往上窜,“沈少卿,去把那边的麻袋解开,也让镇远大将军瞧瞧,对方的大手笔!”
沈念一不用手撑地,已经站得笔直,这一手,连皇上都多瞧了几眼,眼底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艳羡之色,几乎就是在这一个刹那,沈念一忽然想明白皇上要给宁夏生派一个监军的真正目的。
皇上觉得自己老了,只有老人才会急着给儿孙们安排将来之事,因为心有胆怯,生怕时间不够用,什么照拂不够周全,更怕的是,不知哪一天闭上眼,就再睁不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