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世宁但笑不语,不说不错,才是真道理,她从来不会觉得太后比薛氏更加难以应付,况且不过是见一面就好,又不是同一屋檐下,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什么事情都讲究个忍字在心,就能够凑合过去。
那两个宫女不知是故意试探,还是也偶尔出宫,一路上叽叽喳喳都说些零零碎碎的事情,又说哪里的绣花线颜色好看,又说明明记得此处有家点心铺子,怎么变成了成衣店,不时将窗帘掀起来向外看。
孙世宁一副眼观鼻,鼻观心的模样,压根没有要套近乎的意思,这两位说着说着才收了嘴,一回头问道:“都说孙家的胭脂花粉一流,方才在府上真应该先问孙姑娘讨要一份回去,到了宫里,我们也风光风光。”
孙世宁轻声回道:“稍后两位姐姐留下名字,我请人捎带进宫。”
“真可不敢劳驾了,就是给了我们,也是偷偷的用一点,你可知道太后不喜宫中的人涂脂抹粉,只喜欢素净的,那些娘娘们就算再得宠,要来参见太后时,也只能擦了胭脂,梳个规规矩矩的发髻,生怕惹得太后不悦。”圆脸的笑着又道。
容长脸的应和道:“可不是,就说今天要来接人,真怕一照面,来个妖精似的人,还没进宫门就被太后着人撵出去,年前不是出过这事,我记得那姑娘也是大家大户的,约莫是听着太后召见,心底下实在欢喜不过,才慎重其事的,未曾料得适得其反了。”
孙世宁抿着嘴角,她的衣服头饰明着是行娘在照拂,实则暗地里都是沈念一从中打点,他做事一向靠谱,怎么会犯下这样的错误?
“孙姑娘出落的芙蓉花一样,回头太后不知道要喜欢成什么样子了。”圆脸的见车子停下来,欢欢喜喜的一拍手道,“孙姑娘,到宫门了,里头不能驶车,要自行走过去。”
她点点头,由得两人一左一右搀扶着她下去,双脚落地,见着沉甸甸的宫门,两队御林军齐刷刷分站两边,圆脸的宫女上前将腰牌拿出来,很快就通行而过。
孙世宁见她小心的将小小的腰牌又收起来,想要多看一眼,腰牌上描着什么花纹,却觉得后背灼热炎炎,分明是有人正在暗中窥视,她飞快的转过头去,她们三个人已经走过宫门,身后依旧是那些御林军,陌生的脸孔,根本不曾相识,是谁,是谁在这样肆无忌惮的打量她?
“孙姑娘。”容长脸的宫女唤了一声,“时辰不早了,不能让太后久等的。”
孙世宁知道收起目光之人必然是在那些人里面,然而一时半会的根本查验不出,脚步急忙的跟了上去,那宫女瞧着她的目光就像是当她是乡下人进城,四处张望,嘴角流露出一丝优越感。
孙世宁赶紧屏息凝神,不再去想这些做不得准数的揣测,皇宫里头地方大,她埋头跟着走,仿佛走了很久很久才到了太后居住的长春宫,若非穿的新鞋合脚,这会儿都能走出燎泡来。
“孙姑娘,你先在这里候着,我们进去回禀太后,你才能进去。”知道她不懂工规,就挑选最简单明了的话关照她,又见她懂事识理,放放心心将她放在门前就进去了。
日头已经快爬到正中央的位置,孙世宁这一站就是一炷香的时间,长春宫宫门前,没有半个人走过,她尝试着往里面瞧瞧,远远的就见着人影戳戳,她不敢径直走进去问个究竟,只得咬着牙继续苦等。
幸而圆脸的宫女总算是出来了:“孙姑娘,请跟我进去。”
孙世宁一双眼都被日光照的发花,胡乱点两下头,也不知道是不是太后故意使出的下马威,让她知道其中的厉害。
圆脸宫女走出几步开始解释道:“你不在宫中行走不知宫里头的规矩,方才我们进去,太后正在吃点心茶水,我们这样的身份是不能随意闯进去的,只得在屋外干等,等到太后都吃完了,漱了口,洗了手,再由太后贴身反而宫女将话传进去,一来二去的,可不就是耽误许多时间。”
孙世宁听得这番话,稍许放下心,只要不是针对她的,那么既来之则安之,都按照宫里头素来的规矩就好,圆脸宫女说了几句,也不见她回嘴,又笑起来道:“孙姑娘的话真是少,这可是难得的好习惯,这宫里头最是忌讳的就是祸从口出。”
将孙世宁一直带着穿过很长的抄手走廊,走廊两边都种着雪白的玉簪花,此时花期为止,浓绿的叶子已经长得齐刷刷,她特意记下这一笔,原来太后特别中意玉簪花,工坊中或许可以尝试用这种花来调香,专门配送到长春宫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