丘成帮着救火,衣服也不能再看,早早换过在外头等着,他应该是瞧见秦思冉进去,不过秦正卿的一双眼已经长在头顶回不来,既然视若不见,他也正好将礼数给省下来,免得还惹上司不痛快。
沈念一坐上车,吩咐去正安堂,坐定了忽而一笑道:“你给我赶车,好像已经是很早以前的事情。”
“也不很早,这个活计,我是做的得心应手,只要大人愿意,我一辈子都会跟着大人身边的。”丘成真的有些担心,“秦正卿可数落了大人?”
“不曾。”因为眼睛里大概就没有容得下别人,沈念一心中有数,也不会与丘成避讳,“你也放心,不会有什么不利于我们的消息。”
假使有的话,就会跟随在秦思冉身后送到,皇上的成命一向来得很快,沈念一自然是记得,大概是秦正卿太久没有回来,反而忘记了这一茬。
“大人,秦正卿进宫必然不会说什么好听的话。”
“他可曾说过好听的话?”
丘成还努力的想了想,方道:“是,大人说的很是,正卿大人一直不喜大人的所作所为。”
所以,大理寺里头的人,已经在这三年中,很自觉的分成了两大派,秦思冉有他的亲信,而且不比沈念一身边的人少,沈念一只认定了一条,贵不在多,而在与精,只是霍永阳出了事以后,他正面虽然不曾说过,心里深处还是受了些打击的。
阿阳那样的人,怎么会这样轻易的就背叛了所有人,就算是美色当前,也不至于会这样鲁莽,沈念一反省了很久,思量着问题到底出在哪里,是他对所有的身边人都太信任,所以做出的是一派放养的姿态,又或者是前一阵没有过手的大案,渐渐的,松弛下来,才会被人趁虚而入。
霍永阳,这会儿又被带去了哪里,沈念一没有细想,也不愿意去细想,他要是当时存了一点儿私心,就绝对不会让刑部的人将阿阳带走,阿阳好歹跟了他这些年,所闻所知都很是不少,没准阿阳自己也愿意将性命留在大理寺,好过以后落在旁人之手。
“只是正卿大人的做派实在不好看,他将烂摊子一撂下就走,一走就是几个月,都是大人兢兢业业,吃苦耐劳在打理大理寺,皇上都夸赞了好几次,怎么正卿大人回来,不说句劳苦功高也就罢了,还直接进宫告了大人一本,这是要重新给大人一个下马威不成!”
丘成越说越气,手里头的马鞭在半空抽出一记响花,他知道沈念一这个人,绝对不会巴巴的凑过去与秦思冉抢夺什么,更不会去觊觎那个名存实亡的正卿之位,所有心甘情愿跟着沈念一的同僚,包括他,包括于泽,甚至包括小唐几个,都是因为沈念一做正事,做得极其认真而完善,跟在这样的上司身边,才算的是在为民做事。
而秦思冉,这几个月到底做了什么,沈念一不会去问,更不会让他们几个去打听,但是这个哑巴亏,就真的这样活生生的吞咽下去了吗,丘成不甘心到了极点,抢了好处功劳,再去皇上面前卖乖,都还算了,为什么朝野上下那些不利于沈念一的传闻,大部分都是从秦正卿的嘴缝中透露出去。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这十个字,在丘成心口盘桓了太久,真想当着秦正卿的面,一个字一个字,清清楚楚的念个痛快。
“他要做什么,我不会干预,同样的,我也希望他不要来干涉我。”沈念一撩开窗帘看一眼,孙世宁坐在车中时,最喜欢看沿途的风景,并不算热闹的地方,她都能够看的津津有味,露出一些让人觉得可以跟着她一起说说笑笑的温暖。
他的手在窗楣上扶一下,若非世宁一席话说醒了他,他还在避讳的远远让开来,大理寺的正卿固然是秦思冉,但是大理寺当年建成的宗旨是什么,还牢记在他的心里头,一辈子怕是都不会忘怀的。
正安堂已经在眼前,沈念一没等马车停稳,已经落了地,蜻蜓蹲在门边努力扇着手中的芭蕉扇煎药,听到动静,抬起头来冲着他笑,露出白白的小牙,他走上前,在其后脑勺拍了两下就自己走进去了。
医馆中,至少有十来个人,正排队等着郑容和把脉,一见到沈念一进来,郑容和站起身,向几个病患交代几句话,才来到他面前:“你来的正好,我本来说等着这几个看完,就过去你那边,幸好没有走岔路。”
沈念一很有耐性的在旁边等着,等着那些老弱病残的在郑容和手中的刀满意的答复,一个一个离去了,他没有开口催促,就是静静的坐在一边。
郑容和起身看一眼,还剩下最后的三个人,他当然知道沈念一为什么要来,心里头又有多么焦急,不过作为一个大夫,他始终还是将病患放在最之前,否则的话,世间大概只有御医郑容和,而绝非是正安堂的主人。
他也就特别喜欢沈念一这点,明明是可以催的,然而对方始终就是很安静的端坐,郑容和手底下的速度明显放快,送走了最后一位大爷,他起身道:“都弄好了,你是要来听听结果?”
话说到这个份上,沈念一有些失望,送过来的血液样本里头,大概是没有查出线索,否则的话,郑容和不会压着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