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按着孙姑娘这样一说,再加上你说的几个点,我猜想他被医馆主人收为养子的原因是,其实他是药人。”郑容和生怕孙世宁听不懂,还细细同她解释。
很多时候,那些药材虽然有医治各种病症的疗效,但是并非都能够直接服食,副作用很大的那些药材,往往会被大夫弃用,比如说以前接触过的红丸案中,红丸最早留下的记载,是用来缓和伤痛,镇静,安眠,但是分量只能极其微小,后来被发现弊大于利时,就基本再无人会在寻常医馆药铺找到这味药。
甚至,有些居心不良的大夫想要为了能够医治疑难杂症而不惜手段,就有了先用药人试药,等药性稳定后,或者再根本适当的剂量开药,或者直接用药人的鲜血来做药引等等,诸如此类的手段。
药人都必须有特殊体质,更有些天生具有抗毒性,即便是服用了毒药,经过身体的自身洗涤,能够完全消融,只剩下有利的药性,那样子的药人简直是可遇而不可求的极品,养在医馆中,如同一棵摇钱树般,可以赚取更多的收益。
“而那个凌哥很可能就是医馆主人用来试药的药人。”郑容和快要咬牙切齿,“这种人才是大夫中的败类,怎么可以为了一己之利,罔顾他人性命,医者仁心,这样子救一人杀一人,本来就是大忌。”
“有什么办法可以测试的出来,给个准确的答案?”沈念一的想法与郑容和不约而同。
“先头没想到这孩子的遭遇这样悲惨,等会儿,我给他试几个药物反应,就可以知道的。”郑容和摇了摇头,又及时否认了自己的想法,“不行,他身体太虚弱,这个怕是至少要过三五天才能慢慢尝试,我既然救了他,就不想再害了他,你们也参与其中,能够看出他有多辛苦,再等一等,老沈,再等一等。”
沈念一明白他作为大夫的心情:“好,我想就算我坚持要去问清楚,他一时半会儿也醒不过来的,更何况我手头要做的事情太多,这孩子的诊金都算在我账上。”
“老沈,这个时候,你同我说什么诊金!”郑容和有些恼意。
“不,不一样,他为大理寺做了些事情,理所当然要给他的赏金,帮他治病也是事先答应他的其中一部分,你不用同我客气,正安堂能撑到这会儿已经不很容易,我想很多人希望你这个地方早早关张大吉,也有很多人希望正安堂一直开下去,永远存在。”
门外有轻轻的敲门声,很有节奏,三下,等一等,再是三下,然后小叶怯怯的声音响起:“大夫,我能进来吗?”
郑容和不等他问第二次,将门直接拉开,小叶见着一屋子三个人,显然有些惧怕沈念一,咽了口口水,有意无意的往孙世宁身后躲,他认识这个面容清秀娟丽的姐姐,方才救治凌哥的时候,姐姐比谁都要厉害,明明眼眶都湿了,却始终努力没有落泪,所以他也学着不敢落泪,因为眼泪很闲很闲,掉在凌哥身上的时候,一定会痛。
“凌哥,他几时会醒过来?”小叶问得很谨慎,“我以前听大人说,受了这么重的伤,一定要吃点好的补补,大夫,我身上实在没有多余的钱,你能不能借我一点点,只要一点点,我去给凌哥买四个肉包子,他最喜欢吃这个了。”
孙世宁听得又觉好笑又很是心酸,蹲下来,与小叶平视,这个孩子才多大,却已经懂事到叫人不忍心:“凌哥不能吃肉包子,他还昏迷着。”
“他总是要醒过来的。”小叶左脚踩着右脚,又换成右脚踩着左脚,脑袋压得低低的,“而且肉包子好吃还不贵,借的太多,我怕以后还不上,就对不起大夫了。”
“凌哥替大理寺出了力,给他的赏金都还没有花销,别说是吃肉包子,等他好了,你们俩合伙开个包子铺都够了。”沈念一轻声说道。
小叶猛地抬起头,眼睛瞪得圆圆的:“真的吗,大人说的是真的?”
“都是真的,大理寺的大人怎么能够骗人。”孙世宁又摸了摸小叶的脑袋顶,“我先回去给冬青送药,回头买了食材煮好拿过来,他醒了可以吃的。”
“冬青的病不重,那三帖药吃完保管药到病除,只是你的手能够做这些?”郑容和的目光转过来,停在孙世宁身上。
“郑大夫的医术举世无双,我这双手要绣花是不成,要煮个汤还是能够胜任的。”孙世宁惦记着以往凌哥的恩情,也盼着他早些醒过来,劝慰他安心,将所有的事情都原原本本的同沈念一说清楚,这天底下能够为他报仇伸冤的,沈念一只怕才是最好的人选。
正好大理寺那边也派了人过来传话,就说已经找到重要的线索,请沈少卿速速返回,两个人在正安堂门前相视一笑,分头往城东城西,各自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