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嫂听他说一句,就干脆的应一句,又见他筷子拿捏着不动,赶紧的请他回屋去休息,只说被子是经常洗晒的,保证干干净净。
沈念一听了这句,安心的摸回自己屋中,倒头就睡,青嫂果然没有骗人,这被褥比起大理寺的那些要软和太多,睡梦中能闻到一股日光的香气。
心事重重压在肩背的人,居然一觉睡到大天亮,沈念一一向睡得很浅,这样风平浪静的情况,委实很少发生,他却是对自己的家,自己的床起了兴趣,坐起身来,将枕头拿过来看,里面填塞的不是常用的那些,颗颗粒粒,凑近了闻有股淡淡的麦香,他知道这是荞麦,香而苦,却能够助眠。
他起身,推开窗,这间屋子正对着才补种的花圃,此时花苞才刚结起,含羞的模样,他低下头来笑了笑,已经有人同他打招呼。
“大人,热汤面煮好了,梳洗梳洗请过来用饭。”青嫂一看就是个麻利的人。
沈念一走出卧房,洗脸水都一应备齐,他梳洗后,走到前厅,才坐下来,青嫂已经将面碗送过来,上头还铺着个鸡蛋,他安静的将整碗吃干净,喝完面汤:“青嫂,你的手艺很好。”
“都说大人忙于公事,要是能够回来吃饭睡觉,那才是最好的,这个宅子都空了好久,怪可惜的。”青嫂将面碗收下,桌子擦干净,又端上来一杯热茶,“这是隔夜就泡着的参茶,又隔水蒸了,大人喝一杯,再去忙那么公务。”
沈念一也不退让,接过来,慢慢都喝了,青嫂又将空盏接过去:“大人已经要换洗的衣物都放在门前的藤筐中即可,衣柜里头的衣服还是两年前,春节的时候订做的,大人的身材未曾改动,应该还能穿戴,我回头再浆洗好了,放回去。”
“屋子里外,进出,都没有问题,不过我放在书案上的任何物件都不要去动,也不用抹灰。”沈念一想想,还是先将规矩说明白比较好,“我对吃食衣物的要求都不高,有干净的就好,以后还劳烦你多多费心了。”
青嫂听他说得客气,反而有点受宠若惊的样子:“大人,我是夫人安排过来做事的,大人一直未回,我只白拿着月俸,心里还过意不去,大人能够回来就是最好的好事了。”
“我想,宅子也大,或许过几天会带些人回来住,你琢磨着人手不够的话,就再添两个实诚可靠的,最好有些力气,要来住的人,身体不太好,万一要搬动就医的话,也方便些。”
“是,是,大人,我都记下了,要照顾病人的话,是不是要添个小丫环添茶倒水的?”
“不用,请个与你年纪相仿的也可以。”沈念一都关照完了,才起步出门,去的方向却是孙府,他答应世宁的约定做不到,又让她白白等了一晚,无论如何,也要给她个合适的交代。
原来,两家宅子离得也不算远,沈念一还没走到孙府门口,就听到薛氏在同旁人吵架,平日里,薛氏的嘴巴不饶人,嗓门倒不算大,这样尖着嗓音大声说话的,还是头一遭尖着。
站在不远不近的一棵树底下,观察前因后果,薛氏分明是已经急红了眼,上前要撕对方的嘴,对方那个妇人也不是吃素的,嗓音洪亮的喊道:“我哪里说错话,你们家二姑娘就是已经许了几次人,又被退亲的,那就等于是嫁过人被送回娘家了,凭什么要同我们家争这些,我劝你一个寡妇家家的,还是省了这条心,别把屎盆子再到处扣别人头上了,这样的姑娘,要不是有你家大姑娘撑点着,早就被唾沫给淹死了。”
薛氏的手已经抓住了对方的头发,显然是用了拼命的架势,那人见她来真的,反而有些怂了,想要避让开,薛氏却扑上去,在那人的手臂上重重咬一口,哭着骂道:“就是你们这些长舌头的贱妇青天白日的说我们家坏话,好的都说成歹的,香的都说成臭的了,要是我们家世盈有个三长两短的,我就去你家一把火把里里外外都烧个干净,大家一了百了。”
沈念一明白,果然是孙家出了事情,那些下人也有来劝架的,也有来拉人的,不过薛氏正在气头上,哪里肯就此下阵,却听得孙府里面传出一声惊叫:“不好了,二姑娘上吊了,二姑娘上吊了!”
却是个脸生的小丫环,跑出来报信,薛氏想都没想,直接抽了其一记耳光:“闭嘴,什么二姑娘,二姑娘,只许喊盈姑娘!”
说完,薛氏扔下对手,急急忙忙的往里赶,那妇人听说出了人命,当然不敢再做口舌之争,也不敢多停留,被两个丫环扶着,就往对门去了,沈念一留意了她的去处,原来就在对街口的宅子里头住,两家人也算是近邻,不知为何会翻脸不认人,吵得不可开交。
看样子,他来的不是时候,才要准备避避嫌,却见冬青从侧门溜出来,说她是溜出来,因为站在门口,一双眼四下张望,见无人多加留意,才快步下了台阶,他正好上前将人给堵了:“你们家姑娘可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