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疑犯和一个旧友之间的区别真的很大,沈念一为此而纠结烦心,几乎要走不出去,他知道孙世宁可以帮他一把,每次她总是在适当的时候,将纤细的手掌递到他的面前,掌心微凉,却带有馨香。
这些案子在大理寺的案卷中已经写着结案两个字,沈念一却明白,或者,这只是另一个开始。
“知道我最宽心的是哪件事?”沈念一的语气明显轻松下来,他不是爱钻牛角尖的性子,知道凡事要往前看,往前走,才有结果。
孙世宁侧过头来,认真想一想:“是你曾经对凌哥的怀疑,可以释怀了。”
不完全是因为对个孩子起了疑心,还有中间隔着孙世宁的旧人情,为什么相隔数年不见的人,会因为一件案子,被牵扯到面前来,沈念一琢磨下孙世宁的话,要是每个出场的人物都是刻意安排,那么对方的道行似乎又高了一招。
“既然来了,我想等凌哥醒转,同他说两句话。”孙世宁仰起脸,正好一阵风,将细碎的发吹起来,遮住眉眼,看起来更加乖巧,沈念一伸手替她抚了抚,姿势再温柔不过,她的声音低下去,“以前,我曾经对自己说,假使只能陪着你走一段路,一小段路,我也已经心满意足。”
这样一句没头没脑的话,沈念一听得很是明白,他的眉毛微动,有些动容:“我不会这般吝啬。”
孙世宁脸上的那种恍然若失,很快就收敛起来:“是,你不是个吝啬的人,是我自己太当心了。”
沈念一分明还想要再说两句,已经听到小叶在喊凌哥醒了,这孩子也不避讳,也不知道他们两个人躲在哪里,索性扯开了嗓门,他笑着说道:“小叶的性格才是好的,流落到街头巷尾,还能保有一颗稚子之心。”
“所以,凌哥才会对他格外眷顾。”孙世宁想要问问凌哥,当年,他为什么也要对她这般好,没有任何要求,没有任何回报。
凌哥的气色看起来好了许多,冬青正端一碗红枣莲子汤,让他端着慢慢在喝,他也是特别倔强的人,只要能够起身,绝对不肯假借旁人之手,他才喝了几口,见着沈念一进来,轻声问道:“大人的案子可曾破了?”
“案子破了,凶手畏罪自杀。”沈念一回道。
凌哥仿佛叹了口气:“那么恭喜大人了。”
其实,并非是值得恭喜的事情,沈念一不愿意说的太过详尽,他走出去问了问郑容和,凌哥的伤势如何,郑容和十分的把握,说是只要再调整几个月,身体会得慢慢拨乱反正,到时候会改变其药人的体质,而且那些毒性在其体内也算太平无事,所以不用过于担心。
再进屋时,孙世宁已经坐在床头的位置,凌哥正目不转睛的看着她,她也不甚在意,在她眼睛里,凌哥还是个少年的模样,沈念一默然想着,她不在意的,不代表他也看不出来。
凌哥眼底有一层少年人的情意绵绵,根本无法掩饰,孙世宁最潦倒的时候,在他眼中已经宛如一朵盛放的花,何况是此时此刻,锦衣华服,脸颊如玉,凌哥甚至因为两个人的近距离,而闻到她身上还是头发上的香气,淡淡的,很是好闻。
本来还落落大方的他,忽然觉得血气上涌,赶紧将脑袋别转过另一边去,再转过来时,心虚的去看沈念一,对方的目光很镇定地在看着他,很显然,他的心思已经被看穿了。
沈念一的身份,地位,凌哥都太过于清楚,所以,有些事情莫说是挑明,就是多想一下,也实在是不应该。
也只有孙世宁这般念旧,一点没有遐思旖念,招呼着冬青去买竹丝鸡来煨汤,小叶在旁边听到这三个字都忍不住咽口水,她还是不嫌弃,抬起手来,摸了摸小叶的头发,又关照冬青,买只个头大的,足够数人分食才好。
凌哥斜斜依着枕头,轻轻笑起来,脸色苍白,眼眸不是纯黑的颜色,目光流转时,似有斑斓的虹膜覆盖在其上,几乎能够勾人魂魄。
沈念一将手指凑到嘴角,轻咳一声道:“凌哥,我还有些问题要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