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世宁是见过陆谷霖的,印象里头的翩翩少年郎,一双笑眼,长得很是俊美,与表妹堪称金童玉女般的相配,所以世盈提及陆家婚事的时候,她一点都没看好,这会儿又庆幸不是世盈嫁过来。
否则还没到一年,就听新人笑,未闻旧人哭,世盈的脾气怕是能气得上吊,都不肯善罢甘休。
“沈夫人在想什么?”陆绾悦轻声笑道,“有段日子不见,却是气色好了许多。”
“那时候,带病在身,几乎见不得人。”孙世宁客套的答道。
“倒是你先见到的表哥,再认识的我,可见你与陆家有些渊源。”陆绾悦想到初见孙世宁,还在姜府的宴席上,一桌子熟悉脸孔,只有她是个生人,衣着特别素,首饰也不戴一件像样的,那些势利的眼睛,在她身上匆匆一扫就过去了,压根没打算做多停留。
她却晓得这一位的来历不简单,若非真的寒酸,姜家如何会将其安排在这个桌上,而且那位置就在姜老夫人的身边,最亲近不过的,她想到关于姜府的一些传言,心中愈发有数。
孙世宁听她说话,仿佛不知道陆家想从孙家手中抢了传家的买卖,反而要攀附旧情的意思,她在那次宴席中吃了大亏,反而不想多提,言顾其他道:“陆三少的好日子,自己却不肯出来,难不成是害羞?”
“可不就是害羞。”陆绾悦冷冷一笑道,“特意为我博个贤惠淑德的美名,从头到尾,他都不用动一根手指头,如花美眷已经左拥右抱,回头就有人替他传宗接代,开枝散叶了。”
俩个姨娘都是他在外头看好了,指了名要的,回头在家中,却对她说,她嫁进来多个月,腹中没有丝毫的动静,如今陆家的家业虽然暂时由他掌管,但是他膝下无儿无女的,总是夜长梦多,不如先纳两个姨娘回来,她总是正房,生下一男半女的,也是挂在她的名下,也省得那两房心中忿忿不平,用这个理由来说事。
陆绾悦垂头听他说话,那两房,明着是他兄长,大了他几岁,实则在算计钻营上头,哪里及得上他的九牛一毛,原本表哥娶表妹,那是天经地义,她也以为是两人自小有些感情,总比娶了外头不知根知底的要强一些。
父亲入赘,她随了母亲的姓,旁人还以为他们是堂兄妹,实则陆三还要喊母亲一声姑姑,提亲的时候,真正是亲上加亲,好不风光体面。
等嫁过来几个月,她才知道,陆三娶她,是看中她娘家的那块地,那原本就是母亲未出阁时候名下的嫁妆,父母怜惜她,将那块地当做陪嫁一起双手奉上,而陆家真是需要那块地的时候。
当时陆三在家中尚未独大,做低伏小的姿态,苦苦哀求她两次,她没有想这样多,既然是她的陪嫁,能够帮他一把,又何乐而不为,以后两个人,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何必要分彼此。
她从妆屉中将地契拿出,交给陆三时,他欢喜莫名,枕边发下毒誓,一辈子都会善待于她,一晚上颠鸾倒凤,好不恩爱。
只可惜,这份柔情蜜意不过维持了三个月,三个月后,陆三拿捏住陆家的生意命脉,将两个兄长统统扫落下马,领了陆家当家人的位子,再后来,倒是做得风生水起的,只是行内人对其风评不太妥当,说是不如前一位当家来得客气和善,手段颇为凌厉欺人。
不过,业绩斐然,旁人当然不能多言语,商贾之家,还不是看谁最会赚钱,才是硬道理。
陆绾悦还悄悄的替他骄傲了一阵,觉得自己嫁的人是比其他的要能干出色,容貌长得极好,又对她温柔多礼,一颗芳心更加绑系的牢不可分。
不过,陆三对她却渐渐冷淡下来,初始说是生意场上逢场作戏,她还能够忍着,府中又开始传言,说是她不会生养,惹得老爷夫人不满,那传言越传越大,甚至都流落到她娘家那边,母亲将她召回家中小住数日,算是语重心长的替她想了几个应对之策。
陆绾悦也是****里泡大的女子,家境殷实,她是独女,分外受宠,见到母亲为难成那样子,她心有不甘,还是咬着嘴唇,逼迫自己开了口:“母亲放心,我回去以后,立刻操办,一定将此事做到他心满意足,也换回女儿一点好名声。”
“傻瓜,母亲要那点名声不能当衣穿,不能当饭吃,只是我看着陆三迟早也是要纳妾的,府上的那些传言若非经过他的默认,哪里能够穿得这般沸沸扬扬,连带着我们这里都有人在说,说你的肚子不争气,夫家随时都能休了你。”母亲深深叹口气,将一只手按住她的手背,“与其等他来,不如你自己还干脆些,讨了这个好,旁人以后再不能说三道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