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来吧!”
她站定,赌气地瞪着何卓,气鼓鼓道:“就这一次,下不为例!”
一一被妈妈抱在怀里,又是第一天上幼儿园小班,激动得两只眼睛就像小狼狗似的放着光,两边脸蛋红彤彤的。
“一一坐好。”
步莲华抱紧一一,说完这句话,就把嘴抿得紧紧的,脸色很冷,一副“不打算和你讲一句话”的神情。
何卓也不触她的霉头,专心地开着车,只是唇边有着似有若无的微笑。
原来,她真的是一个神奇的女人,明明总是剑拔弩张的样子,却能叫他心底都温柔起来。
正想着,一一忽然咳嗽起来,声音听起来像小老头似的,原本瞪得大大的好奇眼睛,也不停地上下眼皮打架,脸蛋更红了。
步莲华赶紧伸手,摸了摸一一的脑门儿,惊讶道:“怎么这么烫!”
何卓一个急刹车,将车缓缓停向道边,也伸过手,一摸到一一的小脸儿,他的脸色也变了。
“发烧了呢,你怎么当人家妈妈的!”
他急了,责怪的话语脱口而出,完全没意识到,自己才是个外人。
步莲华也梗起脖子,双眼冒火道:“你说谁呢你!”
她心底早就知道,自己不是一个合格的妈,但是步莲华就是这个性格,自己不好,自己知道,可是别人说她,她也不乐意,就是这么个东西!
两个人对视,片刻后,何卓先败下阵来,擦了擦一一额头上的汗珠,重新将车子开起来,前往最近的医院。
步莲华也着急,转过脸来,知道何卓也是为一一担忧,一时间谁都不开口。
她没注意到,两三分钟后,何卓的脸色变得煞白,嘴唇也有些发紫了。
握着方向盘的手,不停地收紧,指甲都抠到掌心里了,何卓不仅没松开,反而握的更紧,那痛感叫他重新找回了神智,唇哆嗦几下,腾出一只手,捂住左胸口。
车子晃得厉害,一直低头抱着一一的步莲华,终于察觉到异样,抬眼,看清何卓的脸,她大惊。
“何、何卓是吧!你、你怎么了……你停车啊你……”
都这样子,还敢开车,这是自己不想活了,还要拖上她们娘俩儿啊!
幸好,再往前蹭了百十来米,就是医院了。
车停下,何卓浑身没劲儿,摊在座位上,往后重重一靠,这才发现,衬衫都湿透了。
步莲华懵了,一手抱着一一,一手去轻拍何卓的脸,一着急,她哭了,眼泪哗哗地止不住,喊道:“你怎么了啊?”
何卓掀开眼皮,看了她水滋滋的小脸儿,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半天,他才挪开眼,鄙夷道:“你傻啊!去叫急诊大夫啊!我难受!走不了了!”
等到这一大一小两个病号全都安排好,一一也挂上了点滴,沉沉睡去,步莲华已经虚脱了,坐在走廊的座位上,她几乎一点儿力气都没有了。
令她心惊肉跳的是,何卓这么年轻,居然患有心脏病,一直到他被抬上担架,她才敢相信,不由得在心底小小地感叹了一下。
不过,这位何卓先生,真是来病快,去病也快,这边,一一的一瓶滴流还没输完,他的面色就恢复了正常。
步莲华歇了一会儿,站在门口,等着他做检查。
门没关严,欠着一条缝儿,她抱着胳膊,就听见里面传来医生的叮嘱。
“何先生啊,像你这样做过手术的病人,还是这么大的手术,千万要好好调养啊,其实我们是建议您最好卧床休息半年的,你看,这才多久啊,再这样下去,我们医院也没法交待啊……你也不是不知道,这移植心脏的事情,多少关系在里面啊……哎……我们当时做手术的医生,那可真是把脑袋拴在裤腰带上,战战兢兢地做的手术……这心脏可是那个人的……”
模模糊糊的一大串话,夹杂着担忧,期盼,关切,和隐隐的惊恐,这里面似乎藏着什么惊天秘密,令步莲华的好奇心一下子大炽起来,不由得凑近了,屏息凝神,侧耳倾听。
沉寂了片刻,就听见何卓好听的男中音响起,带着些不屑一顾,慢悠悠无所谓道:“不就是那个玩车祸的太子爷么,死了就是死了,难不成他老子还能管到我头上来?大不了,叫他派人,把他儿子的东西挖走就是!”
后面医生的话,步莲华已经听不清了。
她不记得自己是什么心情,什么样子,轻手轻脚地离开了那间科室,扶着栏杆走回到一一的病房。
床上的一一,睡着了也很难受的样子,脸蛋还是红润润的,小嘴儿有些干燥,步莲华看了半天,觉得那眉眼儿愈发地像芈闲鹤,心底一抽一抽地疼起来。
她难受得无以复加,想把全身都蜷缩起来,甚至想现在就跑回家去,问问云翳,或者问问郁骥,问问他们知不知道关于一颗心的事情。
终于,她倦得再也无法思考,吸毒的郁骐,小儿肺炎的一一,还有占据了芈闲鹤一颗心的何卓,全都变成一块块沉重的大石,压在她的心口上,令她没力气,在一一的床边睡过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