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启文的声音如惊雷般在叶蕴仪耳边响起:“霍夫曼那个洋鬼子,帮你从司令府搬了出去,你是不是还想利用他和别的洋鬼子,再帮你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我的地盘?叶蕴仪,你真当我是傻子吗?”
叶蕴仪猛地睁开眼来,一丝惊恐滑过眼底,她挣扎着道:“你在说什么?”
潘启文狠狠地摁住她,咬牙切齿地道:“叶蕴仪,你不告诉我银行发行债券的事,是不想让我跟你家银行有太多牵扯,是不是?嗯?你是不是就打算最多在铁矿里赔掉一部分钱,却绝不愿意让你家银行长期地陷进来?农”
潘启文眼中是熊熊的怒火,他右手轻拍着她的脸,从鼻腔里发出重重的哼声:“叶蕴仪,你打的好算盘!”
他缓缓地、一点一点地拨开她额前的发,轻笑道:“让我来猜猜,你在想什么?”
那声音明明轻轻柔柔,却森寒刺骨,叶蕴仪心中狂跳,神色惊疑不定。
潘启文冷哼着道:“你先是让霍夫曼帮着你离开了司令府,离开了我的眼皮底下,接着,你又通过霍夫曼认识了德国领事和夫人,不知道你使了什么手段,竟然让德国领事答应帮你和蕴杰离开!”
叶蕴仪不敢置信地睁大了眼,满脸惊慌地看向他。
潘启文心头掠过一丝痛楚的快意,他一挑眉:“不敢相信我是怎么知道的?叶蕴仪,可惜就是人算不如天算!遏”
他冷声说道:“你欺我的人不懂洋文,便大摇大摆地与那对洋人夫妇上咖啡馆谈事,黑衣卫队向我报备时,我还替你有了朋友而高兴!”
“本来德国领事跟你已商量好,利用领事馆与西南大学的夏日通宵联谊会,为你和蕴杰来个金蝉脱壳,用领事的车连夜将你们送往上海,便连假扮蕴杰的小男孩他们都已找好!可是,你没有想到你爷爷和大伯要来!你只好将这计划推迟,德国领事甚至为你,将联谊会向后推了一个月!”
“你今天急急地问你爷爷方家的消息,我初初还以为,你只是关心方宗尧的生死,现在我才明白,其实是因为,你到了上海,怕遭到冯啸天的拦截,你须得有方家的庇佑,可是,德国领事原本用德文给方家发的电报,却迟迟没有回应,所以,你才急了!”
“在联系不上方家的情况下,你甚至做了两手准备,连后面的棋局都已布好,你怕我一路追去,会让上海的冯老大拦截你,你赌我会猜你直接逃往美国,你却偏偏让德国人帮你买好了去大马的船票,领事的车会直接将你们送到码头!”
“你既然打定了主意要走,那么,你就绝不能让你家的银行跟我有太多的牵扯,只要不将你家人更多地扯进来,到时候,你若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便可以了无牵挂,也可以将你家族的损失降低到最小,是不是?”
“你之所以这么乖乖地搬了回来,不过是因为你要降低我的防备心理!更怕稍有不慎,再将你爷爷和大伯陷在此地!你怕激怒我,所以今天才主动拒绝你爷爷要带蕴杰走的提议!而我,却自得地以为,你多少心中还是有我的!”
“你千方百计不肯暴露我跟你的关系,其实是因为你与霍夫曼联手向领事隐瞒了你的真正身份,你怕他知道你是我的人后,他不敢做!所以,你便利用了陆一凡!陆家除了陆承丰是西南大学校长外,他们在本地还有些势力,所以你只是告诉了领事,是陆家掐住了你,还做出一副被陆一凡***扰得不胜其烦的模样!”
潘启文阴鸷的眼紧紧地盯着叶蕴仪,叶蕴仪全身不由一颤,潘启文阴沉沉地笑起来:“只可惜,你我姻缘未了,你注定是走不了!”
“先是你爷爷和大伯不期而至,再就是,你千算万算,却一定万万没有算到,那德国领事的新任秘书竟是我一个远房表兄,他曾在潘家集参加过那场婚宴,他本不知道领事要帮的人是你,可是,今天领事竟然再让他发封德文电报去上海方家!他怕领事惹祸上身,却又不敢确认,就在刚刚,他便匆匆找上门来!”
潘启文的手指轻轻绕上她的发,用力往外一扯,再松开,森森地笑道:“你看,便连老天都不肯帮你!你注定只能跟我在一起!”
叶蕴仪头上吃痛,她颓然地闭上眼,原先紧绷的身体竟放松下来。
潘启文见她一副听天由命的模样,胸中的怒火漫天而来,他一拳捶在她耳侧的床上,对着她低吼道:“叶蕴仪,你真当我便拿你没有办法是不是?你所做这一切,不过依仗的是我爱你!你认定我不会伤害你,所以你才这么肆无忌惮!”
叶蕴仪睫毛随着他那一拳的震动而轻颤,她的唇角挂起一个讥讽的笑来:“你爱我?不会伤害我?潘天一,这样的话,你竟也说得出口!”
潘启文身体一僵,他的手轻轻地抚上了她的脸,眼中尽是痛苦与迷茫,他喃喃地道:“你究竟要我怎么样?”
“我心疼你怜惜你,所以才会被你跟霍夫曼联手蒙骗,让你搬出了司令府!我拼命压抑自己要发狂的心,不去看你,甚至别的女人送上门来,我也不敢要!”</p
“我以为,半年过去了,你的气也应该消了,总能够平心静气地面对我了,我还幻想着重新开始,到现在,我才发现,这不过是我的一厢情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