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昕叹口气,看向柳意的眼神逐渐地迷蒙起来,他摇摇头道:“柳意,你根本不知道什么叫苦!当你看到明明那样一个倔强坚强的人,却完全没有了生气的时候;当你看到那样一个气质高贵的女人,却沉迷在鸦片中人不人鬼不鬼的时候;你的心里,便再也没有了别的奢求,只求她无悲无忧。若能看着她现世安好,已经是最大的幸福,哪里还有什么苦处可言!”
柳意被黎昕一番话惊呆了,她怔忡地看着他,突然觉得,刚才听他说自己所谓的爱,不过是跟做生意一般时那种气愤不平,现在已是荡然无存。
黎昕扯开她腿上最后一截绳索,目光在那红肿处微微一深,他站起身来,以一种诚挚的眼神看着她:“柳意,当我说我要娶你时,我是真心想过要对你好的,因为我以为,你会跟我一样,即便那个人不爱自己,但若能有机会朝夕相伴,甚至只是在她病在她伤时,有资格能给出一个关心的眼神,一句安慰的话语,便会觉得幸福,现在看来,是我错了。”
柳意低了头,嗫嚅着道:“南京我是一定要去的。遏”
黎昕的眼中瞬间绽出一丝笑意来,他踱到窗边,背对着她,缓缓说道:“柳意,我给你一次机会,南京你仅管去,一年以后,若是你还想嫁我,我娶你,若你不想嫁,我同意退婚,如何?”
柳意一怔:“为什么?”
黎昕轻笑一声:“没有为什么,柳意,我只是遵从自己的心,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会想要听夫人的话娶你,也不知道为什么愿意再给你一次机会,就象我从来就不知道我为什么会放不下那个人一样!”
柳意站起身来,脚一扭一扭地走到他背后,突然从背后环上了他的腰,感觉到他的颤栗,柳意喃喃地道:“你是不是也有那么一点点喜欢我呢?还是说,你只是与我同病相怜而已?因为我们都爱上了心里有别人的人。农”
黎昕突然有些恼怒起来,他觉得今天自己跟她说的话,都有些莫名其妙!包括他对叶蕴仪的心思,他从来只藏在心底,却不知她是如何得知?而他,竟然会跟她公然谈论这个问题!
他一把拉开她的手,走到一边,冷冷地道:“同病相怜?柳意,你凭什么跟我相提并论?我这一生也不可能得到她,而你呢,有机会,却并不要,还在等着谈价钱!”
柳意急急地道:“我要的,我要的!你道我为什么要去南京做译报员?还不是因为上一次我听到你在说,你们要改组情报处,要怎生从南京那边的情报机关里挖人过来才好!”
黎昕愕然转头看向她:“你不是说......”
柳意一把捂上了他的嘴,撇嘴道:“我是做不到象你那样不求回报,所以要跟你解除婚约,至于其他的,那都不过是气话!我是想着,少夫人能与少帅齐头并肩,若是我也能帮到你的话,或许,你眼中是不是就能看到我?”
一丝柔软,在黎昕心里飘过,他将她的手从自己唇边拉开,反握住了,眼中竟有一丝他自己都不觉的期待:“柳意,你不觉得,在我身边,可能我眼中更能看到你吗?”
柳意轻轻摇摇头,突然调皮一笑:“不,我前面在你身边呆了那么久,我看得出来你很烦,或许,我走了,你反念着我的好来!更何况,我相信少夫人说的,女人要先靠自己,再靠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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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司令府书房,潘启文直挺挺地坐在宽大的书桌后,皱了眉,看着眼前的文四:“你确认少奶奶今天没有什么事?”
文四忙低了头,答道:“那个叫Sam的查过了,他的确是美利坚银行的高级职员,而且,他在酒会上就跟少夫人谈了一会儿,就离开了,之后少夫人再没见过他!”
潘启文揉了揉眉心:“让人去查下,当初在围剿丁长和那个团时,报上来说,丁长和死了,我们却并未见到尸体,你派人去查一下!”
文四一愣,诧异地道:“少爷,您怎么突然想起要查丁长和来?这事过去这么长时间了,再说了,当时本就乱,现在来查?....,恐怕不好办呐!”
潘启文不语,手上的打火机盖子“啪”地甩开,又再“啪”地合上,来来回回,那清脆的声音在安静的室内反复响着,令文四心里一跳一跳的,不安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