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夫人正自生气,抬眼瞧见银簪低头从门外走进来。
程夫人抻了抻脖子,“丽娘好些了吗?”银簪忙走近几步说,荣丽娘喝了些粥水已无大碍了。程夫人噢了一声,又问到底是怎么回事?金钗昨天回来匆忙没有说清,曲嬷嬷过来又请准长假,程夫人一时生气忘了问这个碴。
银簪就把昨夜骆嫣拦住巫女放走锦鸳和玖儿,又指点曲嬷嬷去杂役房抓人……大概说了一遍。
程夫人眨了眨狭长的眼睛,薄唇翕动,“那老太太怎么处置的?”“那两人是宝琴的哥哥和远房的姑姑,打死只承认是想来骗些银子,绝不是存心要害性命!老太太怕这时报官影响不好,只让打了一顿板子就扔出城外。”
“可恶!简直太疯狂了!就这么便宜了他们了!我却不信他们只是设局骗钱……”程夫人一时气大又牵动了腰骨,咧嘴忍着疼骂道。
银簪附和道:“奴婢也觉得处置得太轻了,若是报官非得治他们个谋害之罪,老太太只是让人打断了他们的手脚真是太便宜他们了。”
程夫人看了一眼银簪,银簪收了声,回身叫住小丫鬟去准备热水来,她要给程夫人擦身。银簪冲程夫人笑了笑,“这天儿太热,夫人的身子得隔一个时辰擦拭一下才行,以免得了褥疮。”
程夫人半闭上眼睛,心下寻思着,她一直觉得银簪是个木纳少言的人,这时才觉出银簪的伶俐周到不比宝蝶和金钗差!倒是骆嫣,自己的丫头被人差点害死,就轻描淡写地不与追究。果然是小门小户人家的女儿。上不了台面,掌不了大局……
银簪望着程夫人似睡非睡的样子,犹豫着要不要告诉程夫人荣丽娘被孔家退婚的事。金钗和曲默默都不敢告诉程夫人这事,只怕程夫人发起火了累及她们。银簪话到嘴边还是忍下去,二老爷不说,荣珏不说,可荣丽娘知道了。也一定会跑来找程夫人哭诉的……
吃罢晚饭。姚、房两位师傅嚷嚷着屋里热,骆嫣便叫玖儿和荣玘带他们去桃林溪边转转。骆嫣和江夫人闲话一会,见宝蝶和锦鸳收拾好了。骆嫣瞧了宝蝶一眼。和江夫人告退回自己屋里。宝蝶会意,随后进了骆嫣的屋里。
骆嫣随口问宝蝶,今儿和江夫人在帐房忙得如何?宝蝶略一迟疑,便和骆嫣说了程夫人虚报家具银两的事。
“你怎么看?”骆嫣燃起一柱驱蚊香放到红木香案上。回身看着宝蝶。
“奴婢下午回来就一直在想这个问题,若是奴婢说了实话只怕没有证据。帐房的单据明摆着有奴婢经手的手印。若是奴婢不说,咱们园子平白多担了两千两的债,老太太的帐上也被多消了两千两,着实冤得慌……”宝蝶有苦说不出的样子。
骆嫣问宝蝶还记得什么时候。在哪间铺里订的家具吗?宝蝶摊开手,“木材和工匠都是单独找的,出帐的时候是将几处的单据一并合着计数。奴婢看过。只有最后一张合计数的单是原来的单,其他的单都换了新的……只怕想重新再制单是不可能了。”
骆嫣心里盘算着。程夫人采办家具的银子是永禄楼出的,她没必要虚高价格呀!除非程夫人当初就打算将这批家具让其他园子出钱买去。
骆嫣让宝蝶先安心协助江夫人对帐,过阵子就可让她转去染房做事。宝蝶忐忑一天的心这时终于落下来,展眉露出会心的笑。
“这件事你不要声张,见到宝箱,你就说是自己记错了。以免宝箱将这事搁在心上成了心病,万一让老太太操心,又是一场麻烦。至于二夫人虚高出来的两千两银子,以后自有法子让她吐出来。”
宝蝶连连点头,退出门去。宝蝶刚出去,锦鸳进来了。锦鸳嘟着胖脸蛋,“奴婢打听到昨天那个臭巫婆被扔到城外了,真是不解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