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隐星稀,银霜悄悄漫上台痕。荣玘坐在窗前,莫名地涌上幽思。
郁尘提了一桶热水,喊荣玘过去泡脚。荣玘仿似没听见,郁尘趿着鞋走到荣玘身边,张开五指在荣玘眼前晃了晃,“瞧你这副样子,肯定又想娘子了?”
荣玘回过神,不好意思地笑笑,“今天不知怎地,心里总是惴惴不安的感觉。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别想那没用的了,快点来泡脚。”郁尘拉着荣玘坐到床前,把荣玘的脚按在木桶里。“怎样,够不够热,要不要再加点热水?”
荣玘依然一副心思迷茫的样子,点点头。郁尘又提着铜壶倒进桶里一柱热水,放下铜壶,坐在短凳上,郁尘赶紧伸脚到木桶里,刚一沾水就惊慌地弹开脚,叫了起来,“天啊!这是要烫皮脱毛啊!”
荣玘怔怔地望着郁尘,似无知无觉。郁尘赶紧把荣玘已经烫红的双脚从木桶里拎起来,“瞧你,再烫一会就熟了……都怪我没试试水温。”郁尘心疼地捧着荣玘的脚,“嘘嘘”地用嘴吹着凉风。
“不打紧!”荣玘拢回双脚钻进被窝。
郁尘扁嘴有些不高兴了,“瞧你这么想家不如就回去算了!反正你次次都得教习先生表扬,秋试的书你都倒背如流了。你不如回去和娘子缠缠绵绵,免得到秋试又要分开一个多月,你又要熬不住相思……到了秋试我去你府上找你,一起赶考去。”
郁尘一边絮絮叨叨,一边捏着自己雪白的脚趾,左看右看看不够的样子。
“又不是大姑娘,你就别臭美了!”荣玘觉得郁尘说得也有道理。府试比不得殿试的试题难,就那些死记硬背的书,他的确已经看得滚瓜烂熟了。
郁尘擦干脚,爬到荣玘床头,诡异地笑着,“倘若我是个大姑娘,你会不会喜欢我?”
“变态呀你!”荣玘推开郁尘。“那我明天就跟教习先生请辞。咱们秋试再见。”
“好,好!若不是为了陪着你,我老早就走了。反正考不考对我来说都一样。做个样子就行,那些个书我看着就头疼。”
“哪个要你陪!赶紧睡吧!”荣玘拉好被子,躺进被窝。郁尘推门出去泼了洗脚水,回屋吹熄了灯火。也躺上床。
“荣玘兄,你说有娘子好不好呢?我明年也得成亲了。想想我就好怕……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娶了女子就要养个小人,好恐怖!”郁尘嘟囔了半天不见反应,叹了一声。闭上了眼睛。
荣玘迷糊着睡着,却连做两个恶梦。梦里骆嫣浑身是血,吓得荣玘猛地坐起来。望一眼窗外,天光尚早。屋里只有郁尘沉稳的呼吸。荣玘抹了把额上惊出的冷汗,靠在床头,心下不再犹豫,等天一亮就去和书院先生辞行回家……
骆嫣幽幽醒来,眼前是玖儿和江夫人关切的脸。“小姐你总算醒了。快点喝些热粥暖暖肠胃。”玖儿抹了抹红肿的眼睛,回身去揭一直温在铜盆里的炖盅。
“我这是怎么了?婆婆怎么哭了?”骆嫣支起身子,觉得身下有些隐痛。
“嫣儿别担心,孩子以后还会有的,你和玘儿都还年轻,以后生十个八个的给我抱。”江夫人有些哽噎。
骆嫣一瞬间明白了什么,见江夫人脸上写着忧伤,骆嫣不想再令江夫人难过,强忍着心伤笑笑,“婆婆说的是,孩子以后还会都……都怪我不小心,相公一再叮咛我要多小心……等相公回来,我要脱簪赔罪。”骆嫣说着,嘴边滑过一丝咸咸的滋味。
江夫人见骆嫣含泪笑着的样子,知道骆嫣心里比谁都难过。不由得将骆嫣搂在怀中,“好了,都过去了!现在最要紧的是养好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