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老太爷当初资助荣玘进京赶考,这恩情荣玘一辈子都铭记在心,却不会挂在嘴上。
和何老太爷聊起房、姚二位师傅,何老太爷也不免感叹,多时不见二人甚是想念。荣玘说起进宫所遇奇事,何老太爷捻着胡子,意味深长地望了望荣玘。
“历来皇家为了立储之事,都会惹出一番风波,但愿我朝能平安和顺……荣玘啊!皇上偷偷拿了你的春雷琴,恐怕是你的机会来了!”
见荣玘狐疑,何老太爷也不点破,又笑道:“人常说憨人有憨福,你也算是有奇遇之人,得到房、姚二位师傅的欣赏,也必得皇上看中,你就等着吧,鲤跃龙门的日子不远了……”
“可是,小生并无治国定邦鸿鹄之志,能守着娘子平安度日就好。”荣玘说的是心里话,考秀才也好,进士录考也罢,都是为了圆一个读书的结果。若真是让他做官,他还怕接受不了。看他设计的沐熙园就知道他的本心了……
“有些事不是自己想怎样就怎样的,机会来了想挡也挡不住!你只管做好你自己,老天自有安排的。凡事都有天意!就好比我们何家,必定要经历一劫……”何老太爷有些激动,何昆仑忙奉上茶,何老太爷才把后半截话咽了回去。
从何老太爷的书斋出来,荣玘请何昆仑止步。何昆仑执意要送荣玘和骆嫣到府门前,骆嫣笑道:“我们又不是外人,何兄不必多礼。何况宝蝶有孕在身,站在风里别受凉了,惊了胎气可不好。”
何昆仑不再坚持,和宝蝶目送荣玘和骆嫣转过长青藤架子,骆嫣回身朝他们挥挥手,宝蝶才挽着何昆仑回去。
“方才何老太爷话只说了一半,不知何家会有什么灾祸,连京城的产业都变卖了。看来事情应该比较严重。”
“不论何家遇到什么难处,只要我能帮到的,都一定尽力去帮。”荣玘揽着骆嫣的腰,两人往何府大门去。
忽听得身后有人喊了一声。“荣家三奶奶请留步!”
骆嫣回头一看,一时有些怔住,眼前小姑娘正是韦惜月的侍女菩提,却是瘦了一大圈,眼睛都凹了。
“能否请三奶奶去看看我家少奶奶?”菩提带着哭腔。“奴婢知道三奶奶和我家少奶奶姐妹相称,请三奶奶念在姐妹一场的份上,去看看我家少奶奶吧!”
“好,我随你去。你别哭!”骆嫣见菩提一直忍着的泪掉了下来,在冷风里显得格外地可怜。
骆嫣让荣玘到何家府门前的长椅上等她,她一会就来。毕竟是去看女眷,荣玘若跟着多有不便。“娘子不用急,我慢慢走,还可以研究一下何府的建筑格局。”
骆嫣笑笑,扭身和菩提进了韦惜月的院子。“以前宝蝶不是住在西厢吗。怎么搬出去了?”
“是的,宝蝶姨娘早就搬走了,现在和少爷住在蝶苑,是少爷特意按照宝蝶姨娘的意思收拾布置的……”
骆嫣噢了一声,看来一个男人可以为自己心爱的女人做一切事!何昆仑以前住的院子都不见有什么特别,现在光听蝶苑的名字,就知道内里够旖旎奇思……
说话间就到了韦惜月的屋门外,菩提掏出钥匙开门,门栓啪地一声开了。骆嫣心里格楞一下,怎么大白天的。屋里有人还要落锁呢?
菩提看出了骆嫣的疑惑,朝骆嫣笑了一下,“三奶奶请进屋里说话。”
屋子中央搁着暖炉,炉火正旺。两扇雕花窗遮着帘子,遮得屋内光线昏暗,偶有漏进来的几丝光影里飘着细微浮尘。床隐在暗影里,垂落的帘幔一边拢起,可以看出床上躺着一个人。
“不瞒三奶奶说,自从我们小少爷没了。我们少奶奶就神智有些不清楚了,总是喜欢躲在屋子里,怕光,怕听到声音。夜里总是睡不安生,经常说梦话,有时候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跟我们小少爷说话,奴婢真是害怕,害怕少奶奶会一直这个样子,奴婢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没有请大夫吗?”
“请过大夫,都说少奶奶是太过伤心,悲痛所致,调养一阵子就好了。可是这都几个月了,少奶奶吃的越来越少,神智清醒的时候也越来越少……”
骆嫣渐渐适应了屋里的昏暗,望着床上的韦惜月已瘦得脱了人形,说是个活死人都不为过。“那你为什么锁门呢?万一韦姐姐在屋里有什么需要,岂不是叫不到人?”
“这个,奴婢也是万不得已。”菩提压低了声音,“大夫说少奶奶是悲痛过度,可奴婢看少奶奶却不像!当时小少爷没了时候,也没见少奶奶如此模样,这都过去几个月了,少奶奶怎会悲痛更严重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