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惊鸿被巫溪的话说的心中又惊又怕,巫溪那句话,言下之意便是要将他驱逐出玉清峰吗?
离开玉清峰,他又能去哪?
叶惊鸿想着这个问题,心中一片茫然。
他自幼就被托付给巫溪,虽然名义上是原和的记名弟子,但却是巫溪亲自教导带大的。巫溪于他是如师如父一般的存在,他父亲早丧,巫溪就是他的父亲。因此,哪怕原和冷淡他,视他如无物,他亦无所谓。只有巫溪,才是他重视的。
这么多年一直都是这般过来的,原和性子冷漠,对于外人一贯是不假辞色,理都不理会。叶惊鸿他这个名义上的记名大弟子,他连面都没见过几回。若是有人和他提起他,只怕他都要想一下才能想起来他是谁。而叶惊鸿亦然,每当原和来到小遥峰的时候,他都避开不与他撞见。这二人虽然有师徒之名,却有陌生人无异。
叶惊鸿被巫溪抚养长大,性子也像了他三分,相貌俊朗,气质温润,很容易让人心生好感。这么多年下来,他随巫溪在小遥峰清修,颇有一些与世隔绝隐居的状态。他亦安得如此,似乎是与世无争,性子淡薄。巫溪一直对他很满意,虽然他不是他的传人,没有继承玉清峰的道统,但却是他一手带大的。
唯独这次,在苏时雨的事情上,叶惊鸿犯了倔,固执的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巫溪的目光冷冷的看着他,目光审视,他在做着一个决定,是不是将他这个亲手带大的孩子逐出玉清峰。玉清峰不允许嫡传的弟子互相残杀!不允许他们争斗!故而,传承了玉清峰道统的首座一脉才会是单传,每一代只有一个弟子。
玉清峰首座一脉并非是一开始就是单传的,巫溪他就是他师父最小的弟子,明河道人是他师兄。昔年,因为争夺首座的位置,为了争夺道统的传承,巫溪的师兄们互相争斗引发大乱,差点让昆仑宗的万年基业毁于一旦。玉清峰的地位特殊,从那之后,才有了继承了玉清峰道统的首座一脉一代只能收一个弟子,一脉单传,为的就是防止弟子间的互相争斗残杀。
到了原和,原和迟迟不收徒,就是因为这个一代单传的规定,让他收徒不得不慎重又慎重。而叶惊鸿则是因为他父亲与巫溪是多年好友,临终托孤,又付出极大的让昆仑宗整个高层都心动的代价,才勉为其难让他挂在了原和名下,成为他的记名弟子。
饶是这般,为了稳妥,巫溪都将叶惊鸿带走,让他远离玉清峰,亲自教导。原和道君亦从不与他接近,待他态度冷淡。为的就是以防他日后会生出异心,肖想不该属于他的东西。
这么多年下来,叶惊鸿都没有表露出丝毫异心,甚至他对于玉清峰都兴致缺缺,从未提过要离开小遥峰。巫溪对他也算是放心了,正寻思着,什么时候将他放出去,历练一番。哪知道,竟有今日之事。这让他不得不慎重思考,是不是趁着眼下事情还未发生,还能控制,就将危险斩断在萌芽中。
虽然冷酷,却也是为了避免日后的悲剧。昔年同门相残,号称是道门之首曾万仙来贺的昆仑宗差点万年基业毁于一旦,那风雨飘摇的场景在巫溪的面前一一闪过。
这让他的神色越发冰冷,目光无情。
叶惊鸿抬头,看着他的目光,当时心中就冷了下去。他不禁身躯微微颤抖,他是巫溪从小带大的,没有人能比他更了解他。他知道他此刻在想着什么,而他不想离开,不想离开这个男人的身边。他对玉清峰没兴趣,留不留在玉清峰他也不在乎,但是他在乎这个男人。他知道,一旦他被逐出了玉清峰,那么这个冷漠冷情至极的男人,从此不会再见他一面,不会对他再留有丝毫情感。
他低下头,牙齿咬紧,手握拳。
半响,他抬起头,目光直视巫溪说道:“师祖,我错了。”
“我从来没有肖想过玉清峰的首座之位,不想亦不敢!”他说道,“对于是谁继承玉清峰我都没有兴趣,不管那个人是师父,还是……师弟,都和我无关。”
“我只是……只是不想被忽视。”说着,他的声音竟带着丝委屈说道,“自从有了师弟,你和师父都一心惦记着他,为他着想,弟子……弟子心中不平。”
而后,他又说道:“弟子敢对天道发下誓言,此生不会觊觎玉清峰首座之位,亦不会成为玉清峰的首座,若是有违誓言,道心衰弱而亡!”
巫溪听到他最后那句话,才抬了抬眼皮看着他,半响,说道:“是我误会你了。”
他说道:“你实不该对你师弟心有怨言,同门手足当互相友爱,更何况你们比之一般同门要更亲近。”
巫溪沉吟了片刻,说道:“往日是我疏忽了,一味将你留在身边,反而是不利你修行。明日你便搬去玉清峰,与同门师兄弟一起修行,小遥峰太冷清,你年纪轻当出去见识一番。”
叶惊鸿闻言,低下头,说道:“是。”
暗地里却是咬碎了一口牙,都怪那个师弟!
若不是他……
他怎么会……
当真是碍眼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