净音在洞窟里入定五日,五日后自定中清醒,便被送了出来。他离开洞窟的时候,净涪却还在定中,周身散发一层莹莹智慧光。智慧光闪烁,连带着他身侧的五色幼鹿也被镀了一层灵光,更显神异不凡。
净音在洞窟外站定,抬头看了一眼,知道自己这一会缘法已尽,并不强求,便在旁边寻了一处干净之地,结跏趺坐,轻声诵读《佛说阿弥陀经》。
这一等,便等了足足四日。
一直到第五日清晨,净音完成早课,才见净涪被送了出来。出得洞窟,净涪身边的五色幼鹿便又再度隐去,不露人前。
净涪睁开眼,来到净音身前,合十稽首一礼。
净音回了一礼,笑道:“恭喜师弟。”
净涪又是一礼,净音这会却是侧身闪了过去,伸手就拍上净涪光溜溜的小脑门,似模似样地叹道:“唉,师弟这么厉害,师兄日后就要劳烦师弟多多照看了。”
净涪听着净音的话,却闪身离开三步远,瞪着一双大眼睛看着净音。
净音眼底的笑意几乎能够溢出来了,这会儿乖乖地收回手,叹气般地道:“好吧好吧,师兄错了还不行吗?”
师兄弟两人在洞窟边上说笑了几句,又齐齐向着洞窟处深深一拜,才转身出了分寺,又着寺中知客僧了之的手,将一份回帖两份请帖各自送到沈定、李昂和江靖达那里,便就一路回了普济寺。
普济寺里,皇甫成和沈妙晴都还是在的。而且看他们两人之间的神色举止,比起十日前来,皇甫成待沈妙晴的态度又要更软和几分。
净音只要见得沈妙晴还在,便什么也没说,权当没有看见。
净涪倒是多看了皇甫成和沈妙晴一眼,魔身在识海中嗤笑了一会,便也同样再无别的话语。
净音与净涪低声闲说了几句,便回了药王殿里的蒲团上,趺坐入定,为今日午时沈定、李昂和江靖达等人的到来做准备。
净涪却未入定,带了还隐匿在虚空处的五色幼鹿一起,在这一个不大不小的普济寺里转悠。
这处普济寺和别的寺庙并无多大不同,但也有最大的不同,这座山寺,似乎在久远之前,就已经没有了人气。
净涪在寺里寺外转悠了一圈,最后在山门处站定,抬头看着山寺的匾额,兀自思索。
直到皇甫成带着沈妙晴和昏死过去的净音到来,才打破了这普济寺的寂静。那么,普济寺这个道场的主人,哪儿去了?
净涪从来没有见过清慈禅师,当年的天圣魔君皇甫成也没有。但天魔圣君皇甫成听说过这位清慈禅师的名号,知道这位禅师的事迹,也曾经为了这位禅师的衣钵传承来过这里一趟,而净涪却只隐隐听说过清慈禅师的名号,待再要询问,却只得到一些似是而非的所谓游历四方的消息。
这位禅师虽然成功登临极乐净土,传闻中征得罗汉果位的大德僧侣。但算算时间,这个时候这位清慈禅师应该在这普济寺中闭关,整理一生修持,记录一生所得,作为自己的衣钵传承,留待后人。待到三百多年后破关而出,飞升净土才是。可现在,景浩界中没有他的消息不说,这里的道场也没有他的痕迹,反而成了一座空寺。
净涪停留在匾额处的视线缓慢上移,最后定格在那一片浩渺苍碧的天穹。
消失的清慈禅师现在在哪里?他的消失,是个例还是常例?
苍天无语,净涪一时半会也没有个想法。
他晃了晃脑袋,将这件事记上一笔,便领着五色幼鹿推门入寺,往药师殿里去。
巳时末,净音还未从定中出,净涪站在药师王佛座前,望着上首高高在上的药师王佛,心中忽然一动,侧过身从旁边的几案上取出几炷线香,就着案前青灯的烛火点上。
他双手持定线香,不顾旁边皇甫成和沈妙晴略显怪异的眼神,闭目无声祝祷一番,又躬身三拜礼祭过后,将这几炷线香插入香炉中。
插入炉中的现象气柱凝成一条条细长气柱,直入大殿上空。
无人能够看见,大殿上空漫出一股无形无色的药气,药气散布四野,联动八方,整个普济寺一阵阵无声无息的颤动,层层尘封已久的佛像、篆文、印刻散出琉璃毫光,光芒隐隐,只将这普济寺牢牢护持,隔绝诸方诸辈窥探。
天魔宗里,留影老祖收回凝视着杯中美酒湛清酒水的目光,没去提醒自己那个傻傻呆呆毫无防备走入人家道场的记名弟子,一口满尽杯中酒水。
而妙音寺里,法眼注视着这处普济寺的清笃清显清镇三位法师只觉眼前一阵琉璃光起,药气缭绕,遮蔽法眼。
清显和清镇两人对视一眼,察觉到那琉璃光和药气中熟悉的气息,也不担心,反而送了一口气,又将信息递给了方丈。
清笃禅师倒是笑:“清慈师兄多年不见踪迹,也没个消息递回寺中,我等只知他又往界外去了,却不知道他到的什么地方,又是什么情况,怎地连道场都是空的,现下可不用担心了。”
清显清镇两位禅师也是点头。
普济寺中,净音皇甫成和沈妙晴被蒙在鼓里,这般变化不小,但他们却什么都没有发现。就连净涪,也只是凭借着多年来在生死险境中磨砺出来的敏锐感知察觉到几分,又开了法眼,才勉强窥见一两成。
净涪低下头,又向着药师王佛深深一个礼拜,这才退后几步,落座在净音侧近的蒲团上。
净音净涪两人都在趺坐,虽说一人入定,一人不过单纯静坐,但净音的脸色很有几分凝重,甚至还隐隐透出几分战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