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净涪,引礼师虽没得到他的回答,却也自引了他站在队列的末端。
无论是哪一次受戒竭磨,净涪的年纪都是最小。末端的位置给了他,也都是应有之义,无有不当之处。
净涪也无有异议,自然而然地站在了末端的位置上。
站在净涪左侧的诸位沙弥看了看净涪,又面面相觑。最后,就站在净涪旁边的那一位沙弥转过头来,合十低头行礼,问道:“敢问师弟可是妙音寺的净涪沙弥?”
净涪也是合十低头回礼,听得那位沙弥这般问话,便就含笑点了点头。
本来那沙弥的话里就是笃定比疑问更多,这会见净涪只是点头而不应话,他就更不惊讶了。
这沙弥又郑重合十拜见,口中道:“天静寺净与,见过师弟。”
净涪自然还是合十还礼。
净与旁边的诸位沙弥听见,也都稍稍往前探出半个身体,向着净涪这边望来,口中道:“天静寺净讴,见过师弟。”
“妙空寺净如,见过诸位师兄,几位师弟......”
一时间,竟是这一个队列的沙弥尽皆自报家门。气氛之友好和谐,直令此时难得没有在祭炼无边暗土世界本源反往这边望来的魔身都忍不住挑眉。
如果是虚伪假意的也就罢了,但问题是,这些沙弥们此刻的言语皆出自本心,未曾有过半分扭曲伪造。当然,这些友好和谐的话语下头,也掩盖着他们自己紧张难言的心思也就是了。
佛身注意到魔身的目光,含笑一一行礼与诸位沙弥见过的时候,一时兴起,竟向着魔身那边的位置悄悄眨了眨眼睛。
随意靠坐在暗黑皇座上的魔身没有错过佛身的小动作,他撇了撇嘴,当下就转移了视线。
佛身只是笑笑,并不在意。
他其实心中清楚,不管是此刻看似祭炼暗土本源途中稍稍中断以作休息的魔身,还是盘膝坐在识海中央看似已经入定了的净涪本尊,其实都是在等待着他的受戒,见证着他一生中这个重要的时刻。
哪怕在所有人的眼里,他都是净涪。但他们三人都明白,他其实又不是净涪。
甚至除了他们三人之外,没有人知道他的存在。
不过那又如何呢?
他、他们,也都是净涪!
佛身再度冲着魔身笑了笑,才收回目光,仍还是在认真地倾听着旁边那些沙弥们的谈话。
此时时辰未到,受戒羯磨还没有正式开始。这会儿的这点空闲时间,旁边的引礼师们也由得戒子们自由行事。
也就在这个时候,佛身忽然微微侧了侧身体,借助旁人的身体阻挡落在他身上的视线。可他根本没有想要自己去探查到底都是谁在看着他,而是使唤起了魔身。但他也未曾开口说话,只是将视线直直地穿透种种阻隔投了出去,落在了无边暗土世界里的魔身身上。
魔身开始只作未知,仍旧那手托腮坐在暗黑皇座上,脑袋垂落,双眼更是微微阖上,似睡非睡。
就是一副你随意我歇歇的模样。
佛身却不放弃,只仍旧拿目光看着魔身。带着笑意和包容的视线落在魔身身上,却只如拂面凉风,丝毫奈何不了魔身。
佛身仍旧坚持,甚至随着时间的流逝,佛身的目光都带上了些微的讨好和祈求。
说佛身是真的在讨好他想要寻求他的帮助,魔身是不信的。佛身不是弱者,他也不是傻子,如何会去信?
不过就是一个态度而已。
魔身摆足了架子,才似醒非醒地撩了撩眼皮子,向着佛身随意就递了那么两句话过去。
“......最左边拿复杂的目光看着你的,是净栋;净栋往右侧去一点点的位置,又是恒真;恒真再往右侧过去,就是清壬那些出身妙音寺的大和尚......”
净栋?
佛身眨了眨眼睛,明知却故问道:“净栋?他现在是比丘了?不是比丘的话,他又如何能够来这里观礼?”
比丘戒上诸多事宜对外人都是秘密,就连净涪当年也是在祭炼了无边暗土世界本源后才自暗土世界里远远窥见,从来未得亲身观望过。就连净涪在暗土世界里投注目光,顶多也就望见了比丘戒开始之前的诸多准备而已,一旦比丘戒授戒羯磨正式开始,他还是什么都看不到。
当然,那都是当年的事情了。
现如今的话......有佛身在这戒场里,魔身和本尊什么看不到?
魔身嗤笑了一声,“看他现在站的位置,大概也就是顶替清恒出现的吧。”
魔身懒懒地垂了垂眼睑,再递过去一句话道:“你担心什么?再过一会儿,他可不就要离开了么......”
“至于恒真,”魔身总算是打起了一丝精神,“他又能奈我们何?”
佛身忽然一笑,无声点头,再要递一句话过去,却忽然正了脸色,身体也已经站得笔挺。
不仅仅是他,就连原本百无聊赖看似没多大兴趣的魔身也都坐直了身体,睁开眼往这边望来。
识海中的净涪本尊也在这时睁开了眼睛,但他并不去看净涪佛身,而是看着他身前的那一缕魔气。
在他的视线中,那一缕魔气渐渐凝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