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老虎和北宫伯玉的赌终究是没有打成。
湟中义从以精悍骑兵称雄凉州,结果身为湟中大领的北宫伯玉却说自己没有战马,听起来就像一个笑话,但却是事实。连年的激战,凉州各部都大大损耗了元气;不仅青壮死伤惨重,牲畜更是日渐虚耗——尤其是战马。每一场恶战打下来,损失最大的不是人,而是马,仅仅以湟中义从的两大部落而言,就折损了五六千匹战马。
马群配种下驹子是要时间的,小马驹子长大也是要时间的。可是连年征战的凉州部落最缺的就是时间。从金城举义,到兵三辅,再到绝地反击般击破六路官军的围攻,大战恶战一场接着一场,连喘口气的功夫都没有。不仅仅是湟中义从,凉州每一个参战的部落几乎都面临人马疲惫、后力无继的窘境;小老虎会找北宫伯玉打赌战马,一半是玩笑,另一半,也是虎字营真的缺马了。
说起军中现状,小老虎和北宫伯玉都有些郁闷,吃着烤熟的野味都不香。沉默半晌,北宫伯玉说道:“接下来你虎字营干什么去,是回去冀城,还是留在这儿帮我看着皇甫嵩?我看你不如留下来,这一次老子运气好,叫韩文约替我顶了雷,下一次就难说了。”
“还有什么下一次,你赶紧和王子邑打个招呼,趁早把兵马撤回冀城去,不要留在陇县了。”小老虎对北宫伯玉的建议嗤之以鼻,“你留在这儿,就是皇甫嵩案板上的肉,他什么时候高兴切就什么时候切,你就伸长脖子等着吧——还想把我的虎字营也拉下水?”
北宫伯玉没好气地反驳道:“叫我回去,那谁来监视陇关——你?”
小老虎冷哼一声,用鼻孔表示自己对北宫伯玉的不屑:“不就是监视吗?派几队夜不收探马就行了,把你这七八千大军都摆在这里干什么?送到皇甫嵩嘴边去给他吃么?”
“是,就你聪明,驻军陇县这是所有领一起商量才定下来的,那么多打老了仗的领大人们,还不如你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聪明?”北宫伯玉一边说着,一边给小老虎分肉;他不是不给小老虎面子,而是等着听小老虎能说出什么道理来。别看北宫伯玉现在说得意志坚决,真要是小老虎能说出撤兵的大道理来堵住冀城诸位领的嘴,北宫伯玉肯定二话不说调头就走。你当北宫伯玉真是那种义薄云天的傻子,拿自己的身家性命替别人去挡刀——老子跟你又不熟,认识没两天的,还真以为我能把你当朋友?
能让北宫伯玉当成真朋友的人屈指可数,比如老边就是一个;就算小老虎和成公英,那也是因着老边的情分。在北宫伯玉眼里,能够让他生死相托的,只有这么几个人;也只有真正的朋友,才会想方设法,帮着北宫伯玉找借口把兵马调回冀城,躲开皇甫嵩的刀锋。
小老虎一双手比虎爪子还利,肉烤的烂熟,被他轻轻一撕就是两半,不停地往嘴巴里塞,吃得满嘴流油;腮巴子鼓得老大,含糊不清地说道:“派兵来陇县……那是咱们还没攻……攻下冀城的时候;那个时候,大军顿兵城下,确实得防着点皇……皇甫嵩突然出兵,打咱们一个冷不防。在陇县驻兵那是不得已。现在冀城打下来了,再驻兵陇县还有什么用处?”
小老虎一边说,两只油乎乎的大手比划着:“你这里一万人,韩遂去仇池一万人,冀城驻军四五万人,相隔一二百里地,不是正好叫皇甫嵩逐个击破?”
“那王子邑那边能答应么?”北宫伯玉疑虑重重,“在金城的时候,我跟他争得头破血流,会不会他就故意把我按在陇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