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心不足蛇吞象呐。”张儒喟叹不已。
余子俊也叹气道:“都说知足常乐,可面对这花花世界,谁又能够做到真正的知足。”
张儒点头道:“谢谢余将军的劝告,但是本将还是决定查下去。本将在一日,便要对九边重镇负责一日。贪墨军饷的事情不能杜绝,却也要降低才行。”
余子俊愣了一下:“督帅真打算以一己之力,跟整个大明官场为敌?”
张儒摇头道:“本将不想和整个大明官场为敌,也不想和那些勋贵为敌。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既然本将督九边之兵,那就要做好表率。能少一个贪官,为大明边军谋一分福利,那就尽能力去做。”
“请督帅第一个查末将。”余子俊突然站起来单膝跪地。
张儒看着两鬓微白的余子俊,心中翻江倒海一般,这个看上去软弱无能的延绥总兵,是想用自己一个人的命,保全身后的那些人吗?
这种想法甫一出现,立马就被否定了。如果他真的想用自己的命去保全自己身后的人,他就绝对不会跟自己说这些。既然他跟自己说了这些,那就等于是将自己身后的人都给卖了,余子俊完全没有必要自己去承担这些责任。
张儒站起来朝自己的院子走去,没理会跪在地上的余子俊。
过了两天,锦衣卫飙云骑的人才将查探到的东西送到张儒案前,在看到这些东西之前,张儒对飙云骑的人是十分相信的。可是在看到这些东西之后,他心中对飙云骑的信任,已经荡然无存。
连延绥总兵余子俊都承认有贪墨军饷的事情发生,可是锦衣卫调查的卷宗里面,却只字未提。
那自作聪明的飙云骑百户还在卷宗上加了一句:种种乱象,均为攀诬。
攀诬?他张儒会因为余声无的放矢的话而严查榆林城,难不成就是为了攀诬态度还算不错的额延绥总兵?
只是随便扫了扫卷宗,张儒的脸色就沉了下来:“王周,是谁负责调查此事,你把人叫过来。”
王周不明所以,问道:“大人,可是有什么问题?”
张儒淡淡道:“你把人叫过来就知道了。”
没多会,那负责查探余子俊底细的飙云骑百户就被王周领了进来,可能是王周问了他些什么,这百户一看到张儒,就畏畏缩缩的不敢上前。
本就对这百户有所怀疑的张儒不免对他加深了怀疑,本还对自己麾下的人没有怀疑的王周不由怒喝:“站直咯,大人问什么你就答什么。”
张儒摆摆手,对那百户和颜悦色道:“你查探的卷宗本将看了,几十个人投入进去,几天的暗查,余子俊的屁股,果真是干净的?”
事已至此,那百户只能硬着头皮道:“末将无能,根据现在的情报来看,余总兵是干净的。”
张儒呵呵一笑:“说说,收了谁的好处,又收了多少好处?”
那百户一愣:“末将不知大人说的是什么意思。”
王周脸色大变,碍于张儒在场,他没有发飙。眼看自己的手下已经被大人怀疑了,那手下还是一脸无辜的模样,他不由怒从心中起,抬脚将那百户踹翻在地上:“大人问的是你收了谁的好处,收了多少好处!”
那百户梗着脖子道:“末将真不知大人说的是什么意思。”
张儒站起来,眼睛紧紧盯着百户:“本将一直都很相信飙云骑的兄弟,你就是这样报答本将的信任的?余子俊自己都承认在这榆林城内有私仓,你带着几十个人出去,回来告诉本将这城内没有私仓?你是当本将傻还是自以为聪明,本将若是不知道些内情,会断定你收了好处!”
事已至此,如果还死不承认,怕是没用了。
百户抬头瞥了一眼王周,看到千户大人眼中都快要喷出火来了,气势没来由矮了三分。他整了整衣服,低头嗫嚅道:“末将知错!”
亲耳听到自己的人承认受贿,王周气不打一处来,又是一脚,将还没有爬起来的百户再次踹翻。伸出的手指颤抖着指着百户的鼻子,怒斥道:“你。你。”
张儒站起来走到王周身边,拉住了暴怒的王周,而后转身静静看着那百户:“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