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永脸色凝重道:“文轩,那点钱,算不得什么,朱晖跟你来往,只是单纯的认为你这个人可以。这次的攻讦,我总感觉有些不对劲,你还是小心为上呐!”
张儒扭头看向朱永:“国公可是听到了什么风声?”
朱永停下脚步,转过身认真道:“风声我没听到,但是我有我的手段。以李敏为首的文官,背后似乎还有人在撺掇着。而且这些人已经联系了锦衣卫的牟斌,他们似乎这次是想要将你永世镇压。”
张儒心中一凛,面色如常,十分恭敬的对朱永拱了拱手:“多谢国公提醒。”
朱永笑道:“你自己小心些便是,不用谢我。论战场勇猛,我儿不如我,但是论识人相面,我不如我儿。
朱晖三十啷当岁才交你这么一个朋友,你对保国公府来说十分重要,对未来的保国公来说,也十分重要。
“有空多找朱晖喝喝小酒。”
一边说着,他一边在张儒肩膀上拍打了几下。
说完,他就离开了,留下张儒站在宫门之外有些摸不着头脑。
他以为这次的弹劾跟以往的弹劾一样,不过是那些被触犯了利益的文官想要给他一点教训。听朱永这么一说,他才发现,这次的弹劾的确有些不同寻常。
以往的弹劾,一般都是御史言官纷纷上阵,很少会有六部的人参与其中。毕竟六部官员不像御史言官一般清贵,很多事情不是他们想怎么做就怎么做的。
大明勋贵地位超然,得罪一个就等于得罪了一窝,得罪了勋贵就意味着他们头顶上的乌纱帽迟早会被摘掉。
可是这次弹劾,为首的却是以李敏为首的文官,而那些御史言官只有半数参与了弹劾。这其中可能有杨廷和的功劳,更深层次,可能还有李敏背后那只手的意思。
御史文官的某些谏言皇帝可以不听,毕竟他们有上书权力,皇帝也有拒绝权力。他们的任务就是盯着皇帝的江山社稷,他们走了一个,不会出什么事。
但是那些有实际职务的文官则不同,特别是李敏这种部堂级高官,要从下面的人里面选一个出来,成功接手他们手里的事务,需要一个不短的缓冲期。
朝中官员历来是一个萝卜一个坑,从来都不养闲人,这规矩从大明太祖朱元璋时代就已经定下了,李敏离开,朱佑樘短时间内找不到一个继任者。
李敏只是户部尚书,他的能力和水平在成化年间的六部尚书之中都是中下,而在弘治年间,那就更是垫底。就是这样一个人,在张儒将白莲教乱党做成人彘之后,竟然毫不犹豫的率领百官对他发动攻讦,这背后的用意到底有多深,那就是件值得深思的事情了。
特别是内阁几位阁老,似乎都不愿意掺和进来。
老成持重的邱濬暂且不说,那性子暴烈如火的谢迁竟然也选择了缄口不言,这就有些奇怪了。反倒是一支喜欢当老好人和稀泥的刘吉站出来说了几句像模像样的场面话,这一幕幕诡异场景,耐人寻味。
想着想着,张儒不由自主的朝北镇抚司所在位置行去,既然有人冒出来拉拢牟斌了,说不定能从他身上问到些什么。
对能否从牟斌口中问出消息,张儒也没把握。
现在的牟斌,早已不是许多年前那个有着远大理想的愣头青了。
多年北镇抚司高位生活,让这位锦衣卫指挥使刚直的性子发生了许多改变。至少现在的他,是不会只做好自己分内的事,而不管朝廷争斗的。
历史上对牟斌的风评不错,这也是建立在这位锦衣卫指挥使跟当朝文官的关系不错的基础上的。
当然,也不是说牟斌不好,只是相对于以前的牟斌来说,现在的牟斌在张儒心中,已经没那么高的位置了。
畅通无阻的进入北镇抚司,径直走进牟斌值房,象征性的敲了敲桌子,然后十分自来熟的坐下之后,张儒开门见山问道:“最近有人找你?”
牟斌神情微怔:“下官不知道侯爷在说什么。”
“有人要我死,你是那把刀。”
“侯爷金刚不坏之身,一般的刀,怕是没法伤侯爷分毫。下官出身北镇抚司,以前又是侯爷麾下干将,谁会不知死活的找下官做刀。”
“能不能驾驭你这样的刀,得看用刀的是什么人。至少现在看来,李敏是没那个魄力的。”
牟斌笑道:“侯爷说笑了,牟斌是陛下的刀,整个锦衣卫都是陛下的刀,这话,是侯爷曾经跟下官说过的。”
张儒站起来道:“既然你不肯说,就没必要那么客套了。”
他都快走出门口了,经过一番思想斗争之后的牟斌才开口:“侯爷留步。”
张儒停下脚步,头也不回:“指挥使有何指教。”
牟斌沉声道:“下官身不由己,侯爷见谅。内阁之人,一言可定人生死,牟斌人微言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