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祐樬神色复杂了看了张儒好一会,最终还是选择了离开。
他是皇亲国戚不假,但他在朝中的势力真的不大,而且他做事,很多时候都是靠着自己的父亲德王。
张儒爵位被夺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大江南北,最先落井下石的不是那些衣冠楚楚的文官,而是专门给侯府送新鲜菜蔬的老农。
那老农的表现虽然下作了些,却很实际。
你还是侯爷的时候,我这个草民不担心你不给钱。但是现在你不是侯爷了,你这钱什么时候能给,你自己都不知道。我还有一家老小要养活,所以这钱你还是尽快给我的好。
王周冷着脸给了银子,把人轰出去之后,气哄哄的对张儒道:“老大,这都是什么事!”
“龙游浅水遭虾戏,虎落平阳被犬欺。人生,无非就是那么点事而已。我张文轩二十郎当岁,也算是风光过。”张儒叹气道。
王周急道:“老大,你可不能颓废啊!那么多兄弟都指着你吃饭呢!”
张儒摇头苦笑:“这大明的官员,靠的无非就是圣恩而已。陛下看重,你作恶再多也能如鱼得水。陛下不信任,你就是立功千万,也不过是岳武穆一般的结局。
我和岳武穆唯一的不同便是,他青史留名,可能我死后会淹没于历史的尘埃之中。
罢了,你和范统他们,找时间送点礼给牟斌,说说好话。他可能会看在昔日情谊的份上给你们留下一个官职的。”
王周涨红了脸,张儒的话对他来说就是一种**裸的不信任。
“老大,你把我王周当成什么人了!我生是定边侯府的人,死是侯府的鬼。这辈子能够得老大看重,那是王周的无上荣幸。范统、姜伟他们怎么想的我不知道,但是我是绝对不会走的。”王周梗着脖子道。
张儒叹了口气,眉头微蹙:“你小子怎么就这么轴呢!有你祖父在,你的政治前途还是会有的。你也不是那种只知道打打杀杀的粗鄙武夫,你完全可以在朝堂上发挥自己的作用。”
王周骂道:“这些操蛋的事都是谁弄出来的,反正我是不想当什么大官。老大你这个前车之鉴难道还不够明显,懒得搭理那些满肚子男盗女娼的东西。”
张儒笑骂道:“行了,我现在不是还活着么。哪来那么多愤世嫉俗的想法,你这一骂,可是把你家老太爷都给骂进去了。”
听到这话,王周忍不住老脸一红,自家爷爷似乎也是文官之中的一员,而且自家祖父在这次规模浩大的倒张案中,也没有旗帜鲜明的站在张儒这边帮着说话。
“行了,回去好好休息,别想太多。我还没死,事情就没到绝望的地步。”张儒笑呵呵道。
王周满脸狐疑的离开,他不明白为什么张儒到了这个地步,依然还能保持这么乐观的态度。
南京,魏国公府。
徐俌坐在椅子上听着下面的人读完邸报,整个人瞬间就坐不住了,他十分烦躁的挥手示意那读邸报的人离开,然后让人哪来笔墨纸砚,直接就在书房写起信来。
辽东,一把年纪的缑谦站在总兵府门口,十分留恋的回头看了一眼,然后对吴光道:“以后,这里就交给你了。”
吴光躬身道:“义父...”
话未说完,缑谦已经摆手打断了他说话的势头:“在其位,就好好干,干出成绩来。义父老了,以后这天下,是你们这些年轻人的。可惜,可惜了一个大好儿郎。”
吴光紧抿嘴唇,不知道该如何说。
福州,范统一巴掌把面前的小桌子拍成两半:“小皇帝简直欺人太甚!”
还在考验阶段的沈红莲还从未见范统发过这么大的火,一时间呆滞的站在原地,不知该说什么好。
邸报是她给范统的,她当然知道上面写的是什么内容。
曾经红极一时的九边总督、定边侯张儒,竟然被皇帝削了官职、夺了爵位,这可以说是天字号的大新闻了。
惴惴不安的福州知府雷远屁股不着凳子,整个人都变得焦躁了不少。
他自认为是张儒的人,现在张儒倒台了,他不知道自己这个福州知府的位置到底能够坐到什么时候。
脑袋上的乌纱帽倒是没什么,浩大的海禁工作现在正进行到最紧要的时候,定边侯这个倡导者倒台了,朝廷是不是还会坚持开海禁?
一旦郭汉生等海商被平反,我这个福州知府将何去何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