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曾经两次背叛张儒的手下,这位曾经成化皇帝朱见深十分信任的天门九卫之一,打算带着自己的数千残部,用自己的生命为朝廷做最后的贡献。
张儒心中的感动只有一丝丝,他更多的,是对姜伟的举动感到愤怒。
他一向以为这白莲教匪患不过是纤芥之疾,根本就不会影响到真正的稳定。如果说白莲教已经大张旗鼓且得到了百姓的认可,他反倒是要担心了。
然而姜伟等人却不这么认为,包括皇帝朱佑樘在内,都觉得白莲教的隐患比之于鞑靼的犯边还要让人恼火。
那些士大夫一心想着就是攘外必先安内,这一点和张儒后世看到的蒋光头有得一拼。
“大人眉间带有忧色,可是有什么心结解不开?”肖阿奴正好送茶水进来,看到张儒眉头紧皱,顺口问了一句。
张儒饶有兴趣的道:“难道我有什么隐忧之事,你还能解惑?”
“大人不妨说出来听听。”肖阿奴很是自信的道。
张儒大方道:“我有兄弟,为除白莲,以身犯险,而今身陷囹圄,想回头而无岸,该当如何?”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肖阿奴淡淡道。
张儒坐直了身体:“此话何解?”
肖阿奴自作主张坐在张儒对面,端起茶水给张儒倒了一杯,不紧不慢道:“若是属下猜测不错,大人担心的是大同千户所的千户姜伟。
大同千户所数千人同时失踪,现场情况来看并非外敌入侵,倒像是集体叛逃。
姜伟与大人多年兄弟,大人自然需要一个解释,朝廷也需要一个答案。甚至,南北二镇抚司的大人们,也需要一个解释。
姜伟何许人也,末将并不知晓,他的下场如何,末将也不好评说。只是大人若是想让他活,自然有让他活的说法,想让他死,也有让他死的说法。
孟傥和肖阿奴,只是无足轻重的两个小人物,无法左右大人的思维。
临行之前,南镇抚司指挥使周帅和魏国公大人,让末将给大人带个好。”
张儒笑了:“看来当年让周礼去南镇抚司,并不是一个错误的决定。”
“大人之惑已解,末将先行告退。”肖阿奴不卑不亢道。
说完,她倒退着慢慢走出了张儒的营帐。
另外一边,在大同周边的村寨中,开始出现这样一群人,他们或十五一群,或二十一伙,开始跟村民打听白莲教的情况。
他们衣着都十分朴素,甚至很多人的衣服都是破的,看上去,这群人似乎是无家可归的闲汉,只为了找白莲教找一个自己的活路。
有些人不明就里,十分热心的给那些人指明白莲教各位香主的家在何方,谁都没想到,这些看上去落魄的汉子,并非是什么良善之被。
张儒在大同千户所盘桓半个月时间,将基本上能够撒出去的人都撒出去了,偏偏没有找到任何姜伟的踪迹。
倒是这些日子不断传来的凶杀案,让他感觉到了姜伟的存在。
弘治三年八月初九,李家屯李满家四十余口尽数被杀;弘治三年八月十三,张家口张小二家六十多口被杀,唯一活着的就是还在襁褓中的张家大少爷;弘治三年八月十六,石坑村被屠杀半个村子,一个好端端的村子化为虚无。
那边大同知府忙得焦头烂额,却没有半点办法,他不敢找张儒,因为他知道张儒收留了一个叫李孝之的幕僚。
而这个幕僚,却是知府唐勇以前看不起,现在不得不看重一些的仇人。
他不知道最喜欢挥舞屠刀砍人的张阎王为什么收了李孝之之后,屠刀久久不落下来,但他知道,李孝之绝对不会就这么算了的。
又是半月过去,累计被无名匪患杀死的白莲教教徒已经有两千多人,而大同这边依然没有一点眉目。
终于,京城那边来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