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烛火前,无意中看到瞎眼老母佝偻的脊背和满头银丝,两个可爱的儿女正在祖母身边玩着线团,这个叫李孝之的年轻人瞬间心乱如麻。
的确,要不是那帮食人骨髓的蠹虫看上他亡父留下的家业,百般逼迫,他一家老小可能现在正过着幸福快乐的生活。
加入白莲教,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够夺回属于自己的家业。
可一想到自己正在做的事情一旦失败,便是吵架灭族的大罪,他的心,又开始变得不坚定了。
一双可爱的儿女还没有享受过这花花世界的美好,难道就要因为我的一己之私而变成刀下亡魂?老母活了一大把年纪,因为家业生生哭瞎了一双眸子,难道连万年都无法过了?
我到底该怎么办?
杜山白和木童都非良善之辈,我上了他们的贼船,如果中途退出,他们势必会加害于我的家人。
可是万一事情败露,我该如何是好?
思来想去,他怎么都想不到一个万全之策。
老仆走过来颇为担忧的问了一句:“少爷,你这是怎么了?”
李孝之有些不自然的道:“没,没什么,阿叔,你累了一天了,没事的话早点去休息吧!”
驼背老仆叹了口气,非但没有离开,反而在李孝之身边坐下了:“唉...少爷,您是老奴看着而长大的,很多时候,你的想法不用说出来,老奴就能从您的表情看出来。那杜公子和木公子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可是他们今日找你的时候为难你了?”
在李孝之眼中,这驼背老仆不仅是家中的中铺,更是自己的亲人。
年少之时,很多难以启齿的话,他都是跟老仆说的。
现在,遇到难关了,他真的不知道该不该将自己的困惑说出来。
“今夜月色甚美,公子可有闲暇一起赏月?”老仆很是贴心的提出了建议。
俩人都怕那个听觉敏锐的老妇听到些什么不该听到的话语。
走出房门,装模作样认真织布的老夫突然放下手中活计,悠然长叹。
别人以为她什么都不知道,实际上她什么都知道,不说出来,不过是为了不让儿子担心罢了。
“阿叔,我加入了白莲教。”走了十几步后,李孝之打开了话匣子。
老仆大惊失色:“什么?少爷,您是读书人,难道还不知道这白莲教是做什么的不成!”哎呀,这下可坏了,这些人丧尽天良,可不是什么好人呐。“
“阿叔,现在我是骑虎难下了,他们要造反,可这是抄家灭族的大罪,我不敢,又怕他们会报复。”李孝之说出了心中的担忧。
驼背老仆拍了拍李孝之的肩膀道:“少爷,您想不想造反?如果你想造反,老奴就是抛却这一百几十斤,也会跟着少爷一条道走到黑。如果您不想造反,老奴这条命不要了,也要去找那姓杜的和姓木的要个说法。”
李孝之拉住一脸义愤的老仆,急道:“阿叔,千万不要这么做,他们两个都不是好招惹的。我现在很迷茫,我不知道自己改怎么做才能保全自己的家人。跟着他们造反,一旦失败就是全家死亡的结局,不跟着他们,他们又不会放过我们。”
“少爷,不如我们走吧!离开大同。”驼背老仆出了一个主意。
李孝之摇头道:“这天下之大,已经没有我李孝之的容身之处了。他们的势力不容小觑,这大同现在全城戒严,许进不许出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跟鞑子的战斗远远不曾结束,这可以说只是一个开端而已。朝廷那位定边侯其志不小,不把鞑子彻底打疼了,这位侯爷没那么容易离开大同。
马上白莲教就要策划叛乱,一旦朝廷反应过来或者惹毛了那位侯爷,只要是跟白莲教有关的人,就会遭受清洗。
我们,走不出去了。”
驼背老仆焦躁不安的来回踱步:“那我们该怎么办,这可如何是好。“
自始至终,老仆都没有说过一句怪罪李孝之的话。
其实在老仆心中,李孝之就跟他的孩子没两样。
忽然,老仆眼中一亮:“对了少爷,我们完全可以兵行险招。朝廷那位侯爷既然要跟鞑子死磕,那手下势必是要人的。公子您经天纬地之才,一身所学只是暂时没有绽放光芒而已。为何不去投效于他。到时候只要公子立下些许功劳,以那位的性格,定然会为公子求情。
而且军营是一个记号的掩护之所,白莲教的人根本就没法渗透进去。只要那位侯爷金口一开,公子就可以保全家人了。”
李孝之恍然大悟,一把抓住老仆的双手:“阿叔一席话,真个让我茅塞顿开啊!”
他自诩读书无数,本事滔天,竟然连这么简单的问题都没有想透彻,还需要一个老仆来提醒,完全是因为他的心已经乱了。
是夜,一个驼背老仆,连夜乔装打扮,离开了李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