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贾常在退下,宝铉便指着乾隆笑了起来:“皇兄竟如此促狭!贾贤德假贤德,哎哟,可真是个好名儿!”
“弘皙也是个蠢的。好好儿一个格格,放在奴才家养大,还给嫁到了奴才家去!爱新觉罗家从没有因爷们的事牵连格格的道理。便是理密亲王的六格格,也是养在了宫里封了和硕淑慎公主的。”乾隆怒道。
“外头都还在说宁国府的孙媳妇儿好大派头,竟有四王八公设路祭!”宝铉想起下人的回报,不由失笑,“最可笑是那北静郡王。都说北静郡王情性谦和、亲至路祭,宝铉使人去问,倒说那日路祭第一座祭棚是东平家的,第二座是南安家的,第三座是西宁家的,第四座方是北静家的。这南安贺家皇阿玛继位后便晋了亲王,自该第一棚。那北静郡王水溶在圣祖年间便以稚龄袭爵,倒也未降等,本该是第二棚。只他心气儿高,不愿屈居第二,让了南安西宁两个贝子在先,自个儿倒去了第四棚,真是笑话!”
“你回头同贾家说一声,悄悄儿的把秦可卿的棺木送去郑家庄吧!叫那起子人送葬,怕是在地下也不安稳。”
这年五月,林如海终究还是没有熬过去,留下了三个不过十来岁的孩子。
林赫玉十二岁生辰还没到,便要独自操办起林如海的丧事来。布置灵堂、装殓、请人做法事,样样儿都得盯着;难得闲下来还得照看因哀思病倒的黛玉,一面还得安排人手往各处报信。
贾母得了信,略思索了一会儿,便命鸳鸯去将贾琏夫妻二人唤来。
“琏哥儿,那二百两银子可给贾达孔送去了?咱们还得靠着他,时不时的给娘娘递个话儿,也好相互提携!”
“已是送去了。老祖宗,这贾达孔当真可信?”贾琏问道。
贾母嗤笑,“可信?不过是用银子买来的人情!”又叹道,“咱们这一年多的,塞了多少银子过去,还不是连个响声儿都没有!听元春说......”
一旁的王熙凤笑道,“哎哟哟,老祖宗这是贵人多忘事!咱们娘娘,不是得了个御赐的好名儿?”
贾母闻言,不免又是欢喜了一番。“瞧我,这都高兴糊涂了!贤德递了几句话回来,我瞧着是说这回若不是长公主出言,皇上怕是一时还想不到封妃上头去。只可惜皇后娘娘那儿没有加恩,咱们进不得宫去。不然两下里相见,才好把话给说明白了!”
王熙凤忙说,“娘娘自小就是极好的,定能得皇上宠爱。等提了位份,便也能召见咱们了。”
“如今贤德已是出息了,我也就指着宝玉......”话说到此处,贾母立时转了个话头,“今日唤你们来,倒有一事。你们林姑父前几日去了,黛玉身子弱,也病倒了。如今林家诸就赫玉一人撑着,我也不大放心。琏二你回去收拾下,明日便去扬州给你林表弟搭把手。他小孩子家家的,别叫族里人欺了去!待办完白事,那府里头的物件该收拾收拾,该折卖的折卖,下人留个一两个也就罢了,其余也尽数发卖了。好歹把我乖孙乖孙女给接回来!”
二人一听明日便启程,随意应了两句,便急急收拾行李去了。
临走时,隐约听得贾母在里头幽幽叹道,“贾府满门的荣誉,往后就指着娘娘了!只这宫中大点,抛费颇大啊......这会子若是手头上再多个百万两,便不愁了......”
贾琏与凤姐只当不曾听见,径自回了院子。
夫妻二人让平儿在外头把风,关起门来便是一通发作。
你一句,“不过是个常在,叫什么娘娘!嫔位以上才称得上一句娘娘,她一个假贤德,也不怕折了福分!”
我一句,“指着宝玉?指着宝玉给她淘漉胭脂膏子呢!平日里也不见他学问哪里比我琏二好,偏还不同庶务!不过是个养废了的,指着他能成个什么事!”
半晌方算消了气。
二人再一合计,也不必帮着老祖宗算计林家。林家表弟瞧着便是有大出息的,此时帮衬着些,卖个人情,将来总有用得着的时候!
至于贾母的吩咐,既没有明说,便只当不知了。
林如海出殡那日,圣旨下。
众人虽有意外,但想着林如海既亡故于任上,赐下谥号,也是应当的。
却不想旨意有三。
一者,从二品巡盐御史林如海,原开国功臣恪勤侯之后,为官多年,恪尽职守,终于任上。朕心甚悲,唯叹天妒英才,不假年于其人。今追封其为一等恪勤伯,由其子正七品翰林院编修军机处行走林赫玉原级承袭。
二者,从二品巡盐御史林如海,追谥文忠。
三者,林赫玉丁忧的折子批了下来,竟是夺情!不必弃官去职,只给假半年,而后返京,不着公服,素服治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