摆寿宴贾母说养荣隔竹屏林兄讽补心
八月初三恰是贾母寿辰,因是七十二岁,恰逢暗九,故早早往林府下了帖子,言说虽不能大摆筵席,但好歹亲戚们要在一块儿聚一聚,冲一冲喜气。
林赫玉得了帖子脸色便不大好,无他,帖子上只请了赫玉、黛玉,并没有提及玄玉。
黛玉担忧道:“哥哥,这可如何是好?玄玉到底还小,总不能叫他一个人呆在家里。”
林赫玉想了想,呵呵一笑,说道:“妹妹不必担忧,想来定是写帖子的人疏漏了。大家都是亲戚,倒也不必为着这些小事儿特地上门去说,不然一会儿那头要自责治下不严的,面子上也不好看啊!咱们只管在初三那日带上玄玉赴宴就是了。”
“侍读学士林大人、林家二爷、林姑娘到!”
贾政听着外头门房的喊话,想要起身,但想着自己好歹也是长辈,理应林赫玉携弟妹前来拜见,到底又坐下了。
倒是王夫人,听得林玄玉也来了,脸色可是精彩的紧,时青时绿的,别提多好看了!
只是叫贾政失望了,林赫玉并没有前来拜见。
最先派人去打听,来人回说林大人去拜见老太太了。贾政想着,贾母既是寿星,又是府里辈分最高的,原该如此。后听说林赫玉先去拜见了贾赦,不由的有些恼恨他不识相。再后来听人回说林家一行在来荣禧堂的半道上碰见了宝玉,又给拉贾母院子里去了,不由拍桌道:“看看宝玉!多大了,竟是半点礼数都不知!”
王夫人委屈道:“林家小子不知礼数,不晓得要来拜见长辈,哪里是宝玉的错了!”
贾政怒到:“听听听听,这般偏袒!方才你也听见了,赫玉拜见了母亲拜见了大哥,是在来荣禧堂的路上被宝玉拉走的,可不是宝玉的错?”
“许是他自己贪玩,又或是黛玉娇气不愿大老远的再走过来,随便寻个借口罢了。”
“说!”贾政问那报信之人,“赫玉怎么就跟着宝玉去了老太太的院子里了?”
那人顶着王夫人有如三九寒冬的目光,哆哆嗦嗦的说:“是宝二爷见到林大人林姑娘高兴,便要拉了人一块儿去老太太院子里耍。林大人也曾说过要来拜见,但宝二爷说自个若是来了前院,只怕要屁股开花!故而将林大人拉走了。”
贾政噌的站起身,“他这说的什么话!”
贾政再气,也不好叫人去贾母那,将宝玉架了来痛打一顿。
况且贾母寿宴为重,贾政再大的气,也只能够往肚子里咽。
眼瞧着时辰差不多了,贾政同王夫人略收拾了一下,让人叫来贾环,便一同往贾母院子里去了。
暗九的寿辰不能大办,贾母不过也就在院子里头摆了两桌,一桌男眷一桌女眷。中间不过用一绢素屏风隔成里外间,既不妨碍说话,又影影绰绰的能看到些人影。
林赫玉这儿正头疼。
贾母硬要留他一桌用饭,更别提那贾宝玉,贾母压根就没想让那宝贝疙瘩去和贾政一桌。至于玄玉,贾母只当没这个人,半句没提。
“外祖母慈爱,赫玉原不该推辞。只是我与宝玉都大了,再同女眷们一桌终究不好。”赫玉忙不迭的推辞。
“有外祖母在这儿,看谁敢说!你若是存心叫我生气,便自个儿去吧!”贾母故作生气,硬是挽留。本来留不下林赫玉也不是什么大事,偏他要扯上宝玉!贾母那八分的留人热情,立马成了十分。
不论贾母是为了凑成木石姻缘,还是想给自己塞个贾家的姑娘做媳妇,林赫玉都是不愿的。正踌躇间,瞄见了贾政同王夫人、贾环一块儿来了,忙高声道:“外孙原也是不想给外祖母添麻烦。眼下在这个院子里头,荃哥儿最小,自是应当同琏二嫂子一块。只是外祖母若硬是要留孙儿同宝兄弟在这桌,算起来还有更小些的环兄弟同玄玉,且不说咱们四个坐不坐得下,一会儿开席后闹哄哄的,到底不便。”
王夫人哪里乐意叫贾环留在那头,忙说:“环儿是个不着调的,还是不要吵着老太太了。”
贾政则直接说:“宝玉你出来。你如今也大了,再腻在里间就成个什么样子!”
“宝玉才多大!你这做父亲的竟没有半点心疼?”贾母怒道。
贾政忙赔礼。
赫玉连忙道:“外祖母心疼他,二舅舅自然也是心疼的。子曰,吾十有五而志于学,宝玉如今也将十四了,可不是大了!好歹有些外头宴席上的规矩需得二舅舅教的。外祖母就放心吧!”说完,立马硬拉了宝玉往外间走,一面给玄玉使眼色叫他跟上。
眼瞧着三人已是走到了贾政身旁,贾政又命人将屏风摆正了,贾母也不好再多说些什么,只得恹恹的吩咐开席。
寿星失了兴致,这总不是个事儿,王夫人不断给凤姐打眼色,要她开口把宝玉喊回来。
谁知凤姐偏不懂,只是一个劲儿说些笑话哄着,半个字儿都没提到宝玉。这下王夫人坐不住了,琢磨着亲自说说。谁知她刚要开口,王熙凤却突然插话道:“我瞅了半天儿了,今儿果真是个好日子,老太太您瞧,林姑娘瞧着都比往常健壮些!”
贾母的心思立马被引开了,她转身拉起了黛玉的手仔仔细细打量了半晌,笑道:“果真是好多了!可还是吃着人参养荣丸?那药我吃着便挺好,平日里再好好儿养着,少惹些烦心事儿,再没有不好的!”
黛玉笑道:“一直吃着呢。不过哥哥说我的病看上去好多了,该找个太医看看,指不定就该换药了。故而这几日先将人参养荣丸停了。”
“恩,像是该换药了。停了几日了?”贾母问道。
“三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