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找我有什么事?”如姒数日来一直心情烦躁,无处发泄,平素对着朝露采菀等人只能强忍,看见了濮雒和池氏就再没有控制脾气的意思了。濮雒没像之前一样客客气气地叫她坐下吃茶,而她也不想跟这两个人渣多废话,就干脆直接站在濮雒书桌前发问。
“什么事?”濮雒上下打量了如姒两眼,目光中难得透露出几分刚强的锐利,忽然怒喝一声:“你还有脸问!孽女!跪下!”
如姒冷笑一声:“老爷不要没事找事,声音大不代表你有理,有话就说,没话说我就走了!”
“放肆!”濮雒大怒,拍案而起,“你这个不孝女,做出这样丧德败行的事情还敢忤逆!给我跪下!”
如姒见他怒气勃发,脸色通红,连额角和脖子上的青筋都暴起,确实不似作伪,若不是桌子隔着,只怕他都有心扑上来动手。但如姒自己心里何尝不烦躁?退了半步,轻喝一声:“夏月!”
夏月立刻箭步上前,将如姒挡在身后,同时双掌一错,并指如刀,摆了个过招的起手式。夏月素来话少沉默,衣衫也利落,这架势摆出来再配上坚定而警惕的眼神,看起来实在杀气十足。
濮雒万没料到竟有这样一出,他这个读书人动口虽然也不怎么样,但是动手肯定更不行,登时便本能地哆嗦了一下,身子也不由退了半步。夏月散发出来的武人杀气便如一柄利刃,将濮雒原先的气势拦腰斩断。
“你,你,你真是反了天了!”当濮雒意识到自己的本能反应相当于大写“怂”字的时候,立刻又生出新的怒气,并不是很潇洒但却很准确地指着如姒的鼻子质问,“你竟还想弑父吗!”
如姒扫了一眼基本等于装死的池氏,又皱眉望向濮雒:“老爷,您到底知不知道什么叫有话直说?我进门到现在,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还不知道,您大呼小叫的有完没完?到底有什么事情?说清楚。”
濮雒又指了如姒好几下,却到底在夏月的威慑下不敢再往前半尺。转而将手放下拍向桌子:“你看看这是什么?当着你舅舅的面,你言之凿凿说不要父亲母亲给你安排亲事,那你就自己去跟人家私相授受吗?你还有没有廉耻!”
私相授受?如姒想起陈濯,唇角浮起一丝冷笑,谁私相授受了,我跟未来婆婆关系好着呢,我们是正大光明的好吗!而且此事真正的重点是,濮雒所说私相授受的对象,还指不定是谁呢!
如姒点点头,示意夏月收掌退后,自己上前拿起濮雒书案上拿起那一叠书信并书签,快速浏览翻看了一回。越看唇边冷笑越深,又仔细看了看那书签,眉宇更是完全舒展。
濮雒看着如姒神情这样镇定,也不由生了些疑惑:“你怎么说?”
如姒看了他两眼,脸上的轻蔑越发毫不掩饰,冷笑了两声便转头望向池氏:“太太,老爷对我不上心、认不出我写的字也就罢了。太太你也不认识?你不认识我写的字,总该认识三姑娘的字吧!恭喜你啊,三姑娘自己寻了会读书的好女婿呢。”又将那几枚题了诗的香木书签抻出来摔在濮雒眼前:“濮翰林,濮老爷,您不是读书人么?字体差别都分不出来?这一枚桂花的是我去年给如姝的没错,后头几枚上的字,这都一样吗?”言罢把那些信笺也扔在书桌上,甩手就走了。
如姒一路出去再被听见濮雒的阻拦,而池氏的哭声和濮雒的咆哮则很快在她身后响起。
如姒越想越生气,看池氏的样子是应该已经猜到了甚至默许了如姝的行动,而濮雒的白痴程度则是又一次刷新她对所谓读书人的认知。这到底是怎样的十年寒窗啊,简直连基本的判断能力都没有。
但最让如姒心烦的,还是这事情背后的推手。官媒上门是大事,不可能是石仁琅自己私下去找的,必须是通过母亲左氏,或者因着丧父而拜托了大伯父石赣,总是是得有长辈出面来提亲的。他到底是怎么说服长辈的?另一方面,石仁琅若是发现自己被骗想报复如姝,将这些东西直接拿给濮家就是了,通过官媒算什么?
难道他还指望将错就错,让濮雒为了“遮家丑”而把自己许配过去?
此时此刻如姒真想跟石仁琅大声说:你到底喜欢我什么?我改还不行吗!
一路回到月露居,如姒的眉头都快拧成麻花了,既牵挂着陈濯的迟迟未归,又烦躁于石家的阴魂不散,进了门将斗篷解了朝身边的人手里随手一扔:“先挂着吧,我不出门了。”
“天太冷,不出门也好。”接了斗篷的人微微含笑,声音是惯常的沉稳而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