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智波带土将卡卡西照顾得很好。

作为一个已经在床上躺了几年的人，卡卡西现在只能用骨瘦如柴来形容，但浑身上下还算干净，没有丝毫异味，反而带着一种皂角的清香，一看就知道宇智波带土这些日子干的好事，至于名义上照顾卡卡西的漩涡鸣人和卡卡西那些时常外出任务的好友，不提也罢。

后者出现得少，前者只要不把宇智波带土好不容易收拾好的小公寓弄乱，他就谢天谢地了，也是这孩子粗心大意，丝毫不觉得出去一趟家里干干净净有什么不对，甚至幻想自己家有一个可爱的田螺姑娘。

田螺土无数次想弄死给卡卡西擦脸最后却擦得人脸都红了的小破孩，然而，他憋住了。

真的应了那句不服憋着。

所以旗木卡卡西醒来的时候看到一边给他擦身体一边骂娘的泼妇土，就不那么意外了。

宇智波带土真的就是像往日一样将卡卡西的衣服脱光了好方便他擦拭而已，非常纯洁，没有一点不好龌蹉的思想在里面，但对记忆还停留在从前的卡卡西而言，那就比较震撼了。

“带土……”

卡卡西现在还很虚弱，声音也小得比蚊子大不了多少，但这一声落在宇智波带土耳中却恍若惊雷，手里的毛巾吧嗒一声掉在了地上，“卡卡西？”

虽然孔宣告诉他卡卡西最近可能会醒过来，但真当这一幕发生在眼前，宇智波带土再次不争气了。

一开始，卡卡西虚弱地看着宇智波带土。

半个小时后，卡卡西依旧虚弱地看着宇智波带土。

一个小时后，卡卡西瞪着多年后的死鱼眼看着宇智波带土。

两个小时后，没什么力气，只是叫了个名字都几乎耗尽了力气的卡卡西终于忍不住再次出声了，“你能别哭了么？”

你哭什么，我都还没有哭呢。

旗木卡卡西的一生如果用一篇论文来表示，文章题目肯定是《旗木卡卡西最无可奈何的八件事》，而那八件事则是小标题。

年少时遥远的过去，砸向他最终却杀死好友的石头，那些离他而去的亲人同伴和老师，兵刃相向的挚友，反目成仇的爱徒，无法对宇智波带土兑现的承诺，总是莫名其妙出现的孤独，以及最后不可避免的死亡。

然后现实和他开了个玩笑，他又回来了。

死亡的感觉是什么样的？小学毕业的旗木卡卡西无法形容，但他却知道自己那时候的心情，遗憾还有解脱，这种坑爹的日子真是够了，世界交给小盆友吧，他这个人老心老的大叔就不奉陪了，偏偏他回来了。

怎么就回来了呢？卡卡西回来的时间很不对，既不是神无毗桥之前，不是亲手杀死琳之前，也不是木叶九尾之祸之前，刚好是在宇智波灭族之夜。

该发生的已经发生了，他什么都改变不了，多活了十来年但并不觉得幸福，反而落得一身疲惫，卡卡西只想了想就决定还是不要奉陪的好，就当他如在宇智波带土说的那样是个懦弱的胆小鬼好了，他欠了宇智波带土，没有遵守承诺照顾好琳还杀了她，还给他就是了。

至于用自己对未来的先知改变第四次忍界大战什么的，哈哈，他死后管世界变成什么样，他真的不想奉陪了，况且要不是自己当着带土的面杀了琳，带土还是个好孩子，不会变成后来那个神经病的。

旗木卡卡西其实早就死在了神无毗桥，活下来的是写轮眼的赝品宇智波带土，后来真品出来了，赝品也很快就不见了。

这就是宇智波带土念念不忘，百思不得其解，迟迟放不下的答案。

“你以为老子想哭啊嗝……完全停不下来，混蛋卡卡西嗝……快想想办法啊qaq……”宇智波带土也很委屈，他才不是大英雄，也不是谁都不知道的人，他就是哭包土而已，但他完全没有想到自己会停不下来。

卡卡西想伸手摸摸宇智波带土的狗头，奈何举到一半没了力气，手又落回床上，宇智波带土吓了一跳，眼泪瞬间止住了，连嗝都不打了。

死鱼眼的卡卡西：“……”

他有很多问题想问，但实在没力气，而且喉咙很干涩，面对这张眼睛都肿起来的怂脸，果断闭上眼休养生息了。

“卡卡西？卡卡西？卡卡西？”

卡卡西在心里叹了口气，睁开眼询问：叫毛叫？

“哦，没什么，你先休息，我去找人给你检查。”对上卡卡西无可奈何的眼神，宇智波带土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说，手忙脚乱给他穿好衣服盖好被子，这才落荒而逃。

卡卡西醒来的俩小时，因为宇智波带土哭了俩小时，他们都忘记了其实这整整两个小时，卡卡西一直光着身子＝－＝

先于卡卡西一步发现的宇智波带土毫无志气地怂了。

正在捣药的穆归看见宇智波带土出来立刻就明白了，“旗木卡卡西醒了？”

要不然，宇智波带土只要没什么事情，基本不会离开房门一步的，说到底，宇智波带土并不信任他们。

在穆归面前，宇智波带土仿佛又成了卡卡西记忆中谁都不知道的那个人，“是，但是他躺了几年，我需要带他回木叶，那里有忍界最好的医疗忍者纲手姬，虽然卡卡西那个笨蛋不能继续做忍者了，但至少需要一个健康的身体。”

穆归觉得为了新支柱不至于早亡，他需要友情提醒一下，“本来被判定不可能醒来的人失踪后活着回到了村子，而且清醒了过来，你觉得你们木叶会怎么想？”

几大忍村，里面或许有各种感人至深的真情，但也少不了可怕的黑暗，在这一点上，最强忍村的木叶甚至还不如砂忍村简单。

砂忍村或许因为地理原因太贫穷，倒是没有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

宇智波带土写轮眼瞬间就旋转了起来，可惜遇上了穆归，丝毫没有起到作用，不过他很快就恢复了理智，“卡卡西需要顶级医疗忍者。”

“你有没有问过，当初旗木卡卡西为什么那么做？”穆归知道几年前的破事，孔宣说旗木卡卡西身上有时间的痕迹，虽然当时的思路被宇智波带土打断了，但后来则再次想了起来，然后他就明白了。

旗木卡卡西应该是来自未来。

卡卡西经历了什么穆归不感兴趣，他只关心卡卡西会不会再次作死，将人控制住不是不可以，但穆归不愿意这么做，宁愿麻烦点解开卡卡西心结，也不想控制住人。

任何人没有资格掌控他人。

宇智波带土动作一滞，他还没问，也不敢问。

是的，在卡卡西沉睡的时候他一直想知道为什么，卡卡西当初又是怎么认出的他，但当人真的醒过来了，他反而不敢问了。

“有些事情还是说开比较好，他身上有时间的痕迹。”

“什么意思？”

穆归：“……”

说得这么明白了还不懂？吃啥长的？他的智商果然就点在了那几次事情上，穆归对此终于肯定了。

“赤砂之蝎，我不喜欢别人无视我的问题。”

穆归凌空抽出水之真实照着宇智波带土的脸抽了过去，直接将人拍飞才又收手，“宇智波带土，你不会以为，阿宣不在身边我就收拾不了你了？还是你以为，我是个靠阿宣保护的娇弱之人，犯病请到别的地方。”

宇智波带土满怀敌意地再次想动手，听到屋子里的咳嗽瞬间停了下来，无趣地瞪了穆归一眼转身进了屋子。

赤砂之蝎不愿意说的，他直接问卡卡西得了，总要问的，有些事情不能一直躲避下去。

躺了这么久，卡卡西真的很渴，他只是伸手拿个杯子，宇智波带土进来就看到杯子从卡卡西手中脱离了——不是故意的，但他目前真的没力气。

沉默地接住杯子并将杯子递到卡卡西嘴边看着卡卡西喝完，眼睛空空荡荡，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