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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颜是魔,但她还不至于丧心病狂。
对她不坏好心的,她可以瞬间杀之,连眼都不会眨一下。但对她有恩之人,她是无论如何也下不了手。
可是孟星璇的那番话却是实实在在的用刀戳了她的心窝子。
她分明是考虑到了这个后果,但是她却没有反对,甚至连犹豫也很少,便破除了封印。她的心,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硬?
孟星璇饶有兴致的看着欢颜的情绪变化,忍不住嗤笑道:“怎么?后悔了?呵——欢颜,你何苦如何为难自己?身为魔,为何要心疼人族的死活?”
说着,他上前一步,紧盯着欢颜的双眼,一字一顿道:“这才不过第二个封印,接下来要死的人族,成千上万,你——能心疼到几时?”
欢颜浑身一颤,木然的和孟星璇对视,良久才长吸了一口气,寒声道:“我说了,我们的交易作废,我不会再为你做这丧尽天良的事。”
作废?
这么容易?
孟星璇笑意渐收,眼底渐渐多了一层寒芒:“你当真不顾司玉幽的死活了?”
“你不是曾说过,他对你来说是这世间最重要的人,为了他你可以付出一切吗?怎么?难道那些都是假话?”
欢颜后退一步,看着渐渐有些癫狂的孟星璇,摇头道:“我说了,这样惨痛的代价,我付不起。”
“代价?”孟星璇笑了笑,不似从前那让人如沐春风的笑容,而是极为森寒的笑容,仿佛这一刻的孟星璇才是真正的魔尊,从头到脚都透着让人不敢亲近的寒气。
他忽然抬手,抚上了欢颜的面颊。
欢颜欲躲,却惊恐的发现自己的身体动弹不得,不知何时,孟星璇竟然制住了她。四目相对,他的手掌冰凉,没有丝毫温度,仿佛一块寒冰正在冰冻着她的肌肤,她突然觉得好疼。
“对我来说,未达目的,不择手段。你以为我当真需要你的配合吗?我只是需要你的鲜血,莫不是你以为,你能反抗?”
“我若愿意,即刻便能控制你继续破除封印,哪怕血流成河,你也无能为力。”
欢颜的心彻底沉入谷底,孟星璇说的没错,以他强大的修为,的确可以控制她的身体,就如同三年前师尊大婚那一日一样。
她眉头紧紧蹙着,眼底一片冰寒。
破除了忘生海的封印,孟星璇仿佛陷入癫狂一般,他倏地握紧了欢颜的下巴,抬起她的脸,冷眼看着,指尖摩挲着她细嫩的肌肤,低声道:“我可以对你一再宽容,但前提是你要完成你的承诺,否则——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他喷洒的气息冰寒无比,仿佛不是活人,欢颜的面上不由得起了一曾鸡皮疙瘩。她缓缓呼出一口气,看着孟星璇道:“我若当真不愿,你要如何?”
突然,下巴一阵刺痛,是孟星璇突然加重了力道,那架势,仿佛欲要将欢颜的下巴捏断一样。
欢颜吃痛,但仍用冰冷而无所畏惧的目光看着他。
“我会杀了你最在乎的人,然后——独留你一人在世,让你受尽万般苦楚。”孟星璇在她的耳畔轻轻呵着气,宛若地狱传来的声音。
欢颜的心在颤抖,脑海中浮现的只有那道竹色的身影。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勉强保持镇定,看着孟星璇道:“你不会的。”
“你哪来的自信?”孟星璇失笑,神情越发冷厉。
“别忘了,我体内还有混沌之气。你可以制住我,但你不能掌控我的生死。若我愿意,可以当场自尽,你根本拦不住。”
“你的修为是高,魔力是厉害,但是混沌之气乃是一切之源。这天地间的任何一物都是混沌之气创造的。它可以创造生命,自然也可以瓦解生命。”
“我若是要毁了自己,轻而易举。”
欢颜的语气一直很平静,镇定的可怕。
孟星璇凝视了她许久,忽然笑了起来,摇头道:“倒是我小瞧了你。没错,只要有混沌之气,我还真拿你没办法,但你别忘了,混沌,并不是万能的。”
说着,他眼底划过一抹挣扎与狠厉,突然狠命捏紧欢颜的下巴,强迫她张开嘴,另一只手取出一个玉盒,迅速的打开盖子,将里面的东西放进了欢颜的嘴里。
只一瞬间,欢颜便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凝结了。
那不知是何物的东西瞬间浸入她的胃,然后在她的内脏中油走。那种痛楚,根本无法用言语来形容,只几个呼吸间,她便红了眼眶,浑身颤抖起来。
孟星璇松开了她,顺便解除了她的禁制,退后了一步静静看着。
欢颜此刻已经无暇理会孟星璇,她猛的半跪在地,一只手撑在紫色云雾上,一只手用力的捶打在腹部,咬牙切齿道:“出来——给我出来——”
同时,她体内的混沌之气也飞速的流转起来,不论是内脏还是静脉,她身体的每一个角落都被混沌之气清扫了一遍,可是,她竟是没能驱逐那在她身体里肆虐的东西。
她只知道那只一只红色的虫子,外形像是一只蚕,但却有着非凡的灵智,一直躲避着混沌之气的追击。当混沌之气将它逼入死角时,它避无可避,干脆冲入了混沌之气,可是欢颜却惊恐的发现,这红色的蚕虫竟然根本不怕混沌之气,继续在她身体里肆意油走。
那酥麻中带着剧痛的感觉几乎将欢颜逼疯,她一会捶打腹部,一会捶打胸口,一会使劲的敲着自己的头,口中恨恨的吼着:“给我出来,出来——”
孟星璇冷眼看着她备受折磨,眉头微微凝着,半晌才道:“没用的,这是噬心蛊,一旦进入人的身体,便不会离开,直到人死之后,才会钻出来,寻找下一个宿主。”
欢颜艰难的抬头看他,眼底恨意与杀机再难掩藏。
孟星璇凝视着她,摇头道:“是你逼我的,我本不愿用这噬心蛊对你。只是——破除这些封印是我毕生所愿,我别无选择。”
“要怪,只能怪你太过固执。”
欢颜愤恨的瞪着他,咬牙切齿道:“你——一早——便有这个——打算。”
孟星璇不语,眼底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不忍,旋即别开脸,淡淡道:“这噬心蛊每三日发作一次,若无解药,它便会开始吸食你的血液,待得血液吸干,变会开始肯吃内脏,直到将你吃成一具空壳,才会离开。”
说着,他从怀中取出一颗晶莹的药丸,走到欢颜面前,捏住她的下巴,将药丸给她喂下,沉声道:“三日后,我会给你解药,从此以后,你再不能离开我身边。”
“否则——”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
欢颜垂眸,痛苦的身体仍然在颤抖,这噬心蛊发作的感觉,让人打从心底产生恐惧。你能想象一只虫子在你的血管里慢慢爬行,像是喝水一般喝着你的鲜血,你分明还能感觉到它吞咽的声音。
而这噬心蛊还长着无数细小的尖足,爬过的地方都会留下一串串伤痕,那滋味,若是换做常人,早已经肝胆俱裂而亡。
此刻,欢颜的体内已经伤痕累累,几乎找不到一个完好的地方。好在孟星璇及时的给了她解药,那噬心蛊才安分了下来,但欢颜能感觉到,那虫子即便是睡觉,也是钻到了她的心脏内,舒服的握着。
你能想象每一次心跳,都会被那虫子的尖足划破心脏的痛苦吗?
从此以后,欢颜几乎每分每秒都在受着这非人的折磨。她脸色煞白,浑身被冷汗浸透,一点力气也使不出,只半跪在紫色云雾上,垂着头,任由冷汗大颗大颗的滴落。
良久,她才渐渐适应了些,慢慢站起身,看着孟星璇,深深的吸了好几口气,才有了说话的力气:“噬心蛊——呵——魔尊——果然——好手段——”
孟星璇没有理会她言语中的嘲讽,抬头看了看龟裂的天空,点点金光洒落,画面震撼而唯美。
“看到了吗?我们头顶的这片天,只是一块幕布而已,脆弱不堪,再没有存在的必要。”
欢颜自然也看到了那天空,只是她根本不在乎这天空是真是假,也不在乎这天空的背后究竟是什么,她只知道自己是彻底的被孟星璇控制了,若要活下去,便必须依附于他,没三日讨要一次噬心蛊的解药。
既然如此,她便要得到相应的补偿。
“我已经破除了忘生海的封印,你打算如何解除师尊体内的封印?”欢颜冷声问道,比从前更加疏离。
孟星璇知道,一旦用了这噬心蛊,便是彻底的将往日的情分斩断。但他心中的野心,不是这点情分能够阻碍的。
“不急,我答应你的事一定会做到,但,不是现在。”
欢颜知道不会这般容易,也不再多说。她虚弱到了极点,没一次呼吸和心跳都会疼痛非常,脸色也越来越难看。破除忘生海的封印,已经让她几近虚脱,再加上这噬心蛊,若非她生命里顽强,只怕此刻已经没命了。
索性默默运转混沌之气,缓慢的恢复修为。
就在这时,被惊动的正道各门派修士姗姗来迟,老远他们便看到了那黑色的撑天柱,顿时个个脸色大变,加速朝着忘生海飞来。
孟星璇转眸看了一眼,笑着道:“来的倒是快。”
欢颜隐约感觉到了几道强大的灵力波动,还有许多略微弱些的,知道是正道的修士赶来了,她眉头微微一蹙,看向孟星璇,难道他是专程在这里等着正道?没有打算离开?
很快,欢颜便明白他心中所想。
当白长老的身影出现之时,欢颜的心莫名的咯噔了一下。但她还是一脸镇定,没有表露半点情绪。孟星璇看着各大门派群情激奋,一看到他便冒出了凌冽的杀机,不由得咧嘴笑了。
“魔尊!”白长老最先赶到忘生海,他脚踏银色长剑,穿着梅宫特有的白色长袍,一派仙风傲骨。他指着孟星璇,寒声道:“果然是你,你为何要破坏撑天柱,你究竟有何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