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呢?”
“车都备好了,人也准备齐了!保证都是自己人,肯定可靠。”任升抱拳道:“都是淮军子弟里,最贴心的人,杀了头,也不会泄露半个字。”
曹仲昆有些不解“老四,有必要这样么?反正到时候把地窖打开,老徐还好意思白了咱们?”
“大哥,你厚道,可是旁人不一定厚道,老徐那人是才子,才子的脾气,跟咱们丘八不同。咱到关外是提着脑袋干活,没点好处谁干?我得防着他一手,这也算为己不为偏。再说,我还许给玉美人十五万呢。”
高升这时从外进来,向赵冠侯回禀道:“大人,增其派人送了信,让咱们按计划行事。他带着他的人,已经出城了。”
“好,他请我帮他唱戏,我就帮他唱。可是他太小气,三宝只肯给我一宝,我却要三宝同拿,大家觉得怎么样?咱们今天,就拿走他的三宝,看他又能如何。”
“一切听大人做主!”
城外,徐菊人虽然是文官,但是跟随袁慰亭练兵,也练就了一身好马术,好枪法。长途跋涉,骑马并不为苦
。在他身边,除了自己的一支亲兵卫队外,承担保护任务的,是武卫前军派出的一支洋兵队,由五百多个来自世界各地的国籍普鲁士人组成的顾问团,将他护卫在正中。而与之同行的,则是板西八郎一支四十多人的观察团。
这次行军,让徐菊人颇有感慨。一是沿途士绅的热情,二是百姓们的拥戴。作为干过实政的官员,他虽然是黑翰林,却并不像朝廷里那些颟顸之徒一样,把百姓和朝廷的关系想的那么简单。
他跟地方打过交道,熟悉舆情,知道官军在百姓心中,是个什么德行。那些所谓的侠盗义贼,并不真的是替天行道的好汉,只是在和官军的比烂中,土匪往往表现更为出色,让百姓只能在两堆垃圾中,挑选较好的一股来支持,所以是官府成全了这些响马的好名声。
沿途支差,万民旗,遗爱靴,乃至卧辙,类似的把戏他见过不知多少,都是拿钱换来的。可是这回,沿途的百姓拥戴,却并非做伪,而是实打实的。一问之下,才知是赵冠侯的前站打的好,又是剿匪,又是公买公卖,让百姓切实得到了实惠,也让徐菊人的心中大生感慨。
作为仕林清流的他,对于末弁出身的赵冠侯素无好感,即使对方成为臬台以后,他也是恶感远大于好感。在他看来,这种人和袁慰亭不能比。袁慰亭是出身仕宦之家,虽然自己没进过学,但是家中毕竟是大族,且有人做官,体统礼法文章全都是懂的,所欠者,就是时运。这样的人做官,并不是坏事,证明朝廷因材适用。
可是赵冠侯这种江湖混混出身的人,一如土匪招安,终究匪性难改,久后必为祸患。尤其一个为曾进过学的人做臬台,这更是会闹出大乱子的。
像是这次他刻意晚走,就是不想欠赵冠侯人情,免得其挟恩自重。不过看他沿途剿匪的方略,徐菊人也不得不承认,这些草莽之徒,如果用来对付草莽,倒有奇效。
再有就是这些赵冠侯派给他的洋枪队,比起官军更为可靠,不管是扶桑人还是铁勒人,都不敢招惹这么一支为数庞大,打着雇佣兵旗号的部队。就连板西,对他都客气了不少。如果能用这么一支部队,充当维护东三省地面安全的宪兵,或许比朝廷派兵效果更好。
徐菊人心内转着念头,队伍已经到了新民,曾蕴递了手本来,新民其他的文武也有,但是盛京将军增其,并没和他打招呼,而盛京原属各路军官,也无手本到来,这就让人觉得有些过分。
徐菊人心里,给这些人打了个骄兵悍将的印象。等快到新民时,陆续有人连来拜见,可都是新民本地的官,不但盛京其他地方的官没有来,就连赵冠侯也无寸纸送到,这就未免有些太跋扈了。
板西道:“赵君大概是又在忙什么了,否则一定会来迎接海翁。我想,他会不会是开拔,到别处去剿匪了?”
徐菊人摇头道:“这绝对不会,没我的将令,他哪也不能去。不过他接不接,都没关系。大家都是北洋的人,这点小事,算不了什么。”
事实上,中国官场上,从来都是小事决定大事,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小事都做不好,又怎么做大事。徐菊人的心里,对于赵冠侯的评价,不免加上了目中无人四个字。
到了接官厅,与本地官员寒暄一番,却见盛京的武官也到了这里,但是对自己的态度属于不冷不热,并不是真心实意的迎接,这让徐菊人的心里,不免又画了一个问号。
队伍在城外待的时间不长,就开始进城,洋兵由新民本地的人领着前往校场,徐菊人身边,则是自己的一支亲军,外加板西的观察团。
瑞恩斯坦的人马走到距离营房几里之遥时,高升已经候在这里,手中高举着将令,等到瑞恩斯坦策马向前,两人耳语几句之后,瑞恩斯坦转头吆喝着“全体转向!四列纵队,目标,新民官学,准备前军!”
增其的住所内,一锅热粥熬的滚开,这粥是三姨太玉美人亲自动手,熬的芳香四溢。由几个下人端着,分发给留守的小队子及男女仆人,唯一没有喝粥的,只有四姨太卡佳。
她把自己锁在了房间之内,不许外人进来。房间里的卡佳,脱去了身上的旗袍,换上的,是一身笔挺的铁勒军装,一支左轮枪放在案头,对着菱花镜,卡佳微微一笑,随后将子弹,一粒一粒塞入转轮内,以通条逐发夯实。随后推开房门,向玉美人房中走去,偌大的官学里,已经见不到一名下人和侍卫。
徐菊人此时,已经来到新民知府衙门,人刚一进衙,就见正座之上,已革盛京将军增其居中而坐,数十名彪形大汉侍立两侧。不等徐菊人开口,增其已经说道:
“海翁,你来,我该出门相迎的,可是最近的腰腿不得劲,实在是动不得,海翁莫怪。咱们关外人热情豪爽,有什么说什么,做事不像关里人这么文明,要是欢迎你的时候有什么做的不好,您可别过意。我说你们,不是都嚷嚷着要军饷么?现在正主来了,你们要是放他走了,将来没饷可别跟我说,我一概不管。”(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