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试之前,东华境内又发生了一件轰动的大事。
洞仙湖上盘踞的各路水匪竟然被人用武力强行一统了!
要知道,那里可是有着大大小小几十股水匪的,这要是全部一统,可足有几万人,算得上是大势力了,加上水匪控制着洞仙湖周遭的船只,至少边上的宁州和云州都无力剿匪,就算派了军队过去也只能望湖兴叹。
顿时,告急文书如雪片般飞进了京城。
然而……面对一封接一封的告急文书,摄政王只是很淡定地说了句,再等等。
等等?等什么?等水匪自立为王天下大乱吗?
何况,宁州可是摄政王的封地!
摄政王不急,丞相……看起来也不急的样子,凌从威虽然着急,但也只好按捺下了性子,按照摄政王说的,再等等。
杜太师倒是义正言辞地上了一封万言书,洋洋洒洒痛斥摄政王放任水匪为祸一方百姓云云,私下是不是有人赞同且不说,不过在朝堂上附议的人却都被李暄记了下来。
洞仙湖距离京城并不算远,比起北燕攻破嘉平关来说,显然洞仙湖那几万水匪更能引起百姓注意,毕竟嘉平关的战事距离京城太过遥远了,并没有什么真实感。
就在这样一片紧张的气氛中,情况却戏剧性地发生了逆转——洞仙湖新任的水匪领袖上了一封奏折给朝廷,自称曾是罪臣子弟,虽被放逐却心怀朝廷,若是能赦免他的罪过,并不追究弃暗投明的水匪,愿意率领洞仙湖水寨归顺朝廷,永不反叛。
而这封奏折的署名,叫言凤卿。
满朝上下顿时一片哗然。
言凤卿是谁,没人知道。
可是,姓言的罪臣,几百年来都只有那一个——六大世家中随着恭亲王倒台而覆灭的言家。
更何况,言凤卿这个名字,和当初的言凤华只差了一个字。
原本,杜太师是第一个不同意招安的,理由是匪性难驯,主张剿灭,以绝后患,不过,等言凤卿这个名字一出现,他却哑了。
谁都知道,杜太师,当年可是恭亲王一系的人!
言家再怎么说也是恭亲王妃的娘家,他开口说不准许言家的后人弃暗投明,似乎怎么都说不过去?
于是,朝廷上下一致通过了招安的事,速度快得让人忍不住怀疑,摄政王是不是早就知道洞仙湖水匪会投降朝廷,要不然怎么能如此淡定的让“等等”呢?
甚至于,原本应该是万众瞩目的殿试都被忽略了。
不过,陆臻并不是状元,而是第三名探花——前三名的策论其实水平差不多,无论怎么排名都不会有人有意见,可问题是,其中一个是快五十岁的人了,两鬓斑白,看起来比实际年龄更苍老,另一个倒是年轻,可皮肤黝黑,还驼背,说是书生更像个农夫,实在有碍观瞻,让人无论如何不能把他们和风流潇洒的探花郎这个称谓联系起来。于是,就只有陆臻了。
李暄对于众臣的评判并没有意见,单以策论而言,也算得上公平。于是状元便是那个老书生了。当然,众人都知道,他这个年纪了,就算中了状元,在官场上也不会有什么作为的,差不多就是在翰林院得个编修的清贵闲职养老了。
另一边的武举,沈醉疏不负众望地拿下了武状元之名,刚好,秦绾就在苏宅摆了一桌酒宴给他们一起庆祝,没什么外人,就只有李暄、苏青崖、邵小红和蝶衣,另外,就是被秦绾拖出来的不知道算是软禁还是寄居在苏宅的虞清秋了。
“姐,礼物礼物!”酒过三巡,陆臻就迫不及待地道,“你说过的,我要是能考到一甲,就给礼物的!”
“拿去!”秦绾笑笑,当真丢了个小盒子给他。
“真有啊?”陆臻反倒是楞了一下。
“不是什么稀罕东西,暖玉,带着对你有好处。”秦绾随口道。
众人无语,暖玉,稀不稀罕也得看是什么品质的玉,可秦绾送出手的,能是一般的暖玉吗?
“哦。”陆臻闻言,当场打开盒子,取出那块淡红色的玉佩,在身上比了比,最后还是挂在脖子上,塞进衣服里面贴身带着。
果然,接触暖玉的皮肤没有任何冰冷的感觉,反而温温热热,不一会儿功夫,连手足都暖和起来,原本,因为冻伤的后遗症,整个冬天他的手脚总是冰凉的。
“还有一份礼物。”秦绾又拿出一个盒子,却递给了邵小红。
“给我的?”邵小红睁大了眼睛,一脸的意外。
“不应该是给我的吗?”沈醉疏抽了抽嘴角。
“你有意见?”秦绾斜睨他。
“没有……”沈醉疏黑线,低头喝酒。
邵小红捧着盒子,好一会儿,终于回过神来,勉强露出一个笑容。
看得出她的心不在焉,不过秦绾也没说什么,只轻轻拍了拍她的手。
“对了,上任之前,兵部给了半个月假期料理家事。”沈醉疏忽然说道,“小红,我送你回家吧。”
若是往常听到这句话,邵小红八成就跟他吵上了,但这会儿她也就轻轻地“嗯”了一声,整个人都像是失去了活力。
言凤卿一统洞仙湖水匪,那她的爹爹,邵震怎么样了?还有那些从小疼宠她的叔叔伯伯,一起玩大的兄长们,都好好的吗?
秦绾微微皱了皱眉,转头看着李暄。
李暄摇头,虽然言凤卿是他的人,但他并没有指导言凤卿该怎么做,所以,洞仙湖到底怎么样了,也要等言凤卿到京城了才会知道。
秦绾叹了口气,也沉默了。
虽说是庆功宴,其实也没人真正开心得没有负担。
等到散席之后,陆臻醉了——这个是真的因为酒量太浅,邵小红也晕晕乎乎的,被蝶衣扶回去休息,苏青崖自然是不会多留的,最后也就剩下虞清秋和沈醉疏。
一个是不好直接走人,另一个是觉得反正没什么事,就待着呗。
“虞先生是有决定了?”秦绾笑着问道。
虞清秋苦笑,他能走出幽禁的小院,来参加这场庆功宴,本身就已经说明了他的决定。
“我需要一个明确的回答。”秦绾直接说道。
虞清秋是言出必践的人,只要他开口的事,就必定会做到,而反之,她并不想和一个顶级的谋士玩什么文字游戏。
“我帮你把北燕赶回嘉平关以北。”虞清秋道。
“你有办法?”秦绾一愣。
“有想法,不过需要去实地看一看。”虞清秋坦然道。
秦绾询问地看向李暄。
“本王,相信虞先生。”李暄淡淡一笑。
不提秦绾对虞清秋的另眼相看,就连他自己,也对这个人非常欣赏,如此人才给李钰殉葬,也实在太可惜了。
“不过江州气候恶劣,先生的身体如何?”秦绾担忧道。
“养了小半年,说不上痊愈,不过总算小有气色。”虞清秋轻笑道,“如果顺利,嘉平关的事数月便可解决,回来继续养着便是了,何况在下是谋士,也就是在郡守府中出出主意罢了。”
“有劳先生。”李暄郑重地行了一礼。
嘉平关已经成了东华的心腹之患,若是虞清秋能解决这个死结,就绝对受得起他的礼。
“王爷客气了。”虞清秋淡然道,“只是在下也不是很喜欢北燕的铁骑在江州纵横。”
北燕以草原民族立国,全民皆武,保留了很大一部分的凶悍于野性,加上江州是他们占领的东华的土地,断然不会多加爱护,那里可是还生活着几十万普通百姓的。北燕能征善战,可不善治国,这是他当初第一个排除了北燕的理由。所以,对于冉秋心最终选择了宇文忠,虞清秋虽然理解她的立场,却不能赞同她的想法。
或许北燕一统天下之后,融合了各国,终有一日会变成理想之国,但是在那之前,要流的血实在是太多太多了。
这么大的代价,让无辜百姓来承担,实在太过残酷。
所以,虞清秋会答应秦绾,重新走上战场。骨子里,他依旧是那个希望着天下太平的儒生。
“那我要去哪里?”沈醉疏还抱着个小酒坛自斟自饮,一边问道。
“南线大营。”李暄答道。
沈醉疏倒酒的手微微一僵,随即抬起头来,一脸的诧异:“南线大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