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玉……是吗?”秦绾不疾不徐地坐了下来,一派从容。
“是。”少年应道。
秦绾一声哂笑,当年行走江湖的时候,见过的自命不凡的少年多了海去,可如今十年过去,又有几个名字留在了圣山高手榜上?
被她打量似的目光注视着,玄玉的下巴抬得高高的,嘴唇紧抿,身体绷得笔直。
秦绾无端就想起了御花园里那只开屏的雄孔雀,差点被笑出声来,幸好及时咬住了舌尖。
“王妃?”秦姝提醒了一声,也有点纳闷,王妃到底看这个玄玉哪里开心了?
“明秋,你换身衣服,一会儿跟本妃去大理寺。”秦绾砖头吩咐道。
“是。”喻明秋松了口气,但出门前脚步又微微一顿,眼角的余光瞟向玄玉,犹豫了一下才继续举步。
算了,吃点苦头不是坏事,年轻人就是要打压打压的。
“好了,出门之前,先说说吧,你们要追捕的那个叛徒是什么人。”秦绾这才漫不经心地开口。
“这是我青城观的机密,家丑不可外扬!”玄玉答道。
“哦,那请便,门在后面。”秦绾也不生气,直接伸手指了指。
“你……”玄玉哑然。
“小道长,你要弄清楚,王妃日理万机,过问这么件小事是看在明秋的面子上,可不是因为你。”喻明秋不在,秦姝说话自然也不需要客气。
“……”玄玉一张脸上涨得通红,好半晌才咬牙切齿地道,“此人是师父和掌教师伯一辈的人,原本道号凌丹子,二十年前杀死青城观三名凌字辈弟子、七名玄字辈弟子,伤者不计其数,同时盗走镇观之宝,也是掌教信物之一的泣雪剑,不知所踪。三月前,有在外行走的弟子偶然看见泣雪剑出现在东华京城,未免打草惊蛇,于是掌教师伯派师父先行前来,若能确定那是二十年前的凌丹子,再行处置。”
秦绾点点头,也认可青城观主的做法,毕竟二十年间毫无消息,谁也不能确认带着泣雪剑的人是否是凌丹子,如若真是,就凭二十年前的战果,不布置妥当也很难清理门户。然而……想了想,她又问道:“你们查到带着泣雪剑的人是谁了吗?”
“没有。”玄玉微微别过脸,有些愤怒地道,“我们师徒今天才进京,刚刚在客栈安顿下来,想出去打探一下消息,谁知道祸从天降!”
“冲撞皇族……怎么冲撞的?撞的是谁?”秦绾问得很快。
“那人骑马过街,极为嚣张,师傅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就拉我和师兄让开。”玄玉咬牙切齿道,“我只是闪避稍慢,可并未碰到他们一丝一毫,那什么世子就找茬非说我撞了他!”
“骑马过街啊。”秦绾一挑眉,平静地问道,“纵马了没有?伤人了没有?”
“……”玄玉沉默了一下才不甘不愿地道,“没有。”
“那你有什么不满的?”秦绾一声嗤笑,“京城之内不得纵马,可从没说过不许骑马缓行,皇族宗亲天之骄子,只要不波及旁人,嚣张一些又如何?既然是出家人,自该看淡世情,没得还有这么重的嫉恨心。”
“可是他冤枉我!”玄玉怒道。
“这是本妃一会儿要问的,不会听你一面之词。”秦绾一挑眉,又道,“凌丹子叛出师门后,显然已经还俗,道号也弃之不用,你们可知他俗家姓名来历?”
“他本名张盛行,祖籍宿州西平——这有意义吗?反正他还俗也不会再用原名。”玄玉不满道。
秦绾闻言,心中微微一沉。
西平。宿州西平——安家发迹的地方!恐怕不是巧合吧?
目光一转,秦姝会意,微微点头道:“王妃放心,一会儿我叫人去户部查档案。”
“户部?”玄玉茫然,一头雾水。青城观的叛徒什么时候和朝廷的户部扯上关系了?
“玄玉道长,就算你是出家人,也有官府颁发的文书证明身份的。”秦姝没好气道,“这世上的人,除非生来就居无定所四处流浪,否则户部文献都会有记档,能精确到一村一户的。官府找人,和你们江湖可是不一样的。”
玄玉还没答话,书房的门再次打开,换了一身普通月白色箭袖劲装的喻明秋走进来。
“行了,走吧。”秦绾站起来。
玄玉下意识地跟了上去。
“对了,玄玉道长就先留在王府吧。”秦绾走出书房,忽然说了一句。
“什么?”玄玉闻言,直接跳了起来,喊道,“我不是犯人!”
“就你这脾气,去了也是添乱。”秦绾一声冷笑。
“王妃。”秦姝轻轻拽了拽她的衣袖。
秦绾一皱眉,也知道她的顾虑,再怎么自命不凡,毕竟是青城观嫡传弟子,沈醉疏带走了蝶衣、执剑、荆蓝,他们这一出门,王府不大动干戈的话恐怕还真未必看得住玄玉。
喻明秋干咳了一声,指指西面。
“姝儿,请玄玉道长去清风苑休息,拜托慕容公子照料一下。”秦绾道。
“是。”秦姝笑眯眯地道,“玄玉道长,请。”
玄玉眼珠子一转,就跟着去了。在他想来,这会儿逞强,自己首先打不过喻明秋,不过区区一座王府,几个侍卫难道还想看住他?简直笑话!
秦绾的笑容顿时收敛,也没多带人,就只有秦姝和喻明秋两个就直接出了门。
“王妃,还是给您添麻烦了。”喻明秋一脸的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