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了一场,一切收拾妥当之后,天色已经快到黎明时分了。
营帐中那一床的血已经收拾干净,只是新的被褥还没铺上,帐内还有散之不去的血腥味。
秦绾只走了一圈,黑着脸拽着唐少陵发尾把人揪了出来。
这地方是没法住了,换掉!全部换掉!
“王妃!”顾宁大步走过来,禀告道,“刺客伏诛九人,跑了两个,其中一个是无常刀曲鹰。”
“没跑,在这儿呢。”秦绾指了指被挪出来扔在地上还没处置的尸体。
顾宁瞄了一眼,不由得咋舌。割喉……脑袋都快掉下来了,一般高手很少会用这么惨烈的手段杀人,因为割喉一定会溅一地的血,不过,这一位……好像很有可能——参见谭永皓的死法。
“看什么?不是我!”唐少陵没好气道。
“是,不是你。”秦绾借口道,“你不过是把人点了穴道,送到刺客刀下而已。”
“……”顾宁无语。
让人眼睁睁看着自己被割喉,简直比你自己一刀抹了他还冷酷!
“跑了的那个,确定他回北燕大营了?”秦绾又问道。
“是。”顾宁点点头,“龚岚跟了他一阵,发现强行诛杀会惊动北燕,便先回来了。”
“挺好。”秦绾一声冷笑。
“王妃,我们现在怎么办?”喻明秋拎着紫渊剑从另一个方向过来。
“检查过了?”秦绾问道。
“保证营中没有刺客混进来。”喻明秋举手道。
“那么……时间差不多了,该动手了。”秦绾看了看天色。
“动什么手?不是说不杀么。”唐少陵纳闷道。
“你是这么好脾气的人?”秦绾疑惑地看着他。
唐少陵想了想,欣然点头:“也对,要是你真受伤了,我没反应才不正常。”
“要去北燕大营闹事?算我一个。”喻明秋懒懒地接口道,“被人欺负到头上来了,不还回去也说不过去了。”
“不止是北燕。”秦绾道。
“你要……迁怒西秦?”唐少陵道。
“不算是迁怒吧。”秦绾一声嗤笑,“宇文忠就算不知道石远帆是唐庄主的弟子,至少也知道石家是西秦的世家,他敢用石远帆,未尝没有夏泽苍的手笔。”
“你说今晚的事,是宇文忠和夏泽苍同谋?”唐少陵瞬间变了脸色。
“不然,那么多刺客是怎么混进来的?”秦绾道。
“是夏泽宇和童颜上来的时候打的掩护。”唐少陵立即反应过来,随即眼中杀气一闪,“很好,本公子就算现在不能砍了夏泽苍,先砍个七皇子也没问题!”
“一会儿再去。”秦绾手里还揪着他的发尾,顺手一扯把人拉了回来。
“说起来,你明知道西秦有参与,居然还让石远帆去坑夏泽苍?”唐少陵生了一阵闷气,又问道。
“这不是两相敌对,而是三国博弈。”秦绾淡淡地道,“今天是盟友,明天是敌人,后天说不定又是盟友,谁知道呢。”
“真复杂。”唐少陵憋了半天才吐出一口气。
“好了,时间差不多了。”秦绾松开他的头发,拍拍他的手臂。
“这个归我了。”唐少陵说着,提起地上曲鹰血淋淋的尸体。
“我也去。”喻明秋跟了上去。
好一会儿,顾宁才开口道:“他们俩,该不会是想把尸体扔进北燕大营吧?”
“扔尸体?”秦绾一脸古怪地看着他,“你居然以为唐少陵是这么好脾气的人?”
就连喻明秋也不是啊……
顾宁下意识地打了个寒颤,再一次反省自己是不是太天真了?
“你很好。”秦绾按了一下他的肩膀。
唐少陵和喻明秋可以无法无天,但顾宁不行,顾宁是将军,太过阴损狠毒不是长久的带兵之法。
·
北燕大营。
宇文忠和冉秋心同样也是一夜未眠,如今却对着桌上一把染血的匕首发愁。
医毒不分家,冉秋心身边有毒宗的高手,让鲜血不凝固实在是小事一桩。
“怎么,成功了,秋心好像还不高兴?”宇文忠奇道。
“或许因为对手是秦绾吧。”冉秋心的神色很平静,手也很稳,慢慢地把匕首上的血珠倾进两个琉璃小瓶里。
“你怀疑其中有诈?”宇文忠想了想问道。
“不知道。”冉秋心摇头。
“石远帆虽然是西秦人,但在这件事上,我们和西秦的目标是一致的。”宇文忠沉声道,“跟他一起回来的穆奕也说过,他们一路都没有停留,石远帆绝对没有机会偷藏起另一份血样。”
“也许是小女想多了。”冉秋心顿了顿,拿起一个琉璃瓶,“殿下派人拿给石远帆,让他送去给夏泽苍吧。”
“孤明白。”宇文忠会意地点点头,安排人去送血样顺便监视。
“小女怕的是,石远帆没有问题,但秦绾真会这么轻易让人得手吗?”冉秋心的话像是在问自己。
“秦绾也是人,为何不会出错?”宇文忠反问道,“孤觉得,秋心未免将秦绾看得太高了。”
“当年,因为小看她而输掉的往事,殿下是忘了吗?”冉秋心道。
“那也不能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吧?”宇文忠皱眉。
“并不是怕,而是更周全些。”冉秋心平静地答道。
“孤派人盯着东华大营的反应。”宇文忠说道。
“还需要戒严。”冉秋心提醒了一句。
“为什么?”宇文忠不解。
“若是秦绾真的受伤了……”冉秋心看着他,话只说了一半就住了口,剩下的由他自己去想象。
宇文忠怔了怔,随即脸色大变。
“轰~”就在他想开口喊人的时候,门外忽然传来一声巨响。
“来了。”冉秋心不但没吃惊,脸上反而露出一丝喜色。
宇文忠也很快反应过来,然而,就算东华的报复说明了血样是真的,也不表示他能任由自己的大营被折腾个底朝天,他立即掀帘而出,大喝道:“发生了什么事!”
营门口的方向火光冲天,驱逐了黎明之前最后一缕黑暗,也能见到空地上血肉模糊,断臂残肢炸裂满地,至少也有几十具尸体,血腥味混合这焦土味熏人欲呕。
可是,如果仅仅是纵火,哪儿来的那种天崩地裂般的动静,还造成如今炼狱似的现场?
“殿下。”灰头土脸的北燕军统领烈凖跑了过来。
“怎么弄的?”宇文忠冷声道。
“是唐门的雷震子。”烈凖抹了把汗道。
“……”宇文忠隔了一会儿才道,“西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