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内殿。

太监低声道：“禀告皇上，娘娘，郑夫人到了。”

皇后似乎松了一口气。

盛元帝看了她一眼，心道，竟真召了郑氏。他原本以为，是她的借口……

心里有些愧疚。皇后是个极其骄傲的人，无端遭到污蔑，怕是心里非常不高兴吧。

他看了她半晌，终是面色缓了缓，道：“皇后。”

燕皇后道：“是，皇上。”

“你无端端又开始生气，到底是为了什么？”

燕皇后低声道：“臣妾没有生气。”

“你说谎。”

燕皇后抚着肚子，脸色有些苍白地道：“臣妾不敢。”

盛元帝试探道：“可是因为，苏贵人……”

昨夜他在御书房忙至天明，苏贵人突然来了，停留了半个时辰，才走。今日宫中便流言四起，说苏贵人承幸御书房。

当时他非常疲惫，苏贵人送了汤，他肚子正饿，便留了她下来。

“承幸之事本就是子虚乌有……”

皇后立刻打断了他，低声道：“皇上不必向臣妾解释。”

盛元帝被呛了一声，也是愣了愣。

半晌，皇后道：“您请回吧。臣妾身体不适，无法服侍君上。”

皇上僵了一下，最终道：“你先好好休息吧。和郑氏说说话，别多想。”

然后，他在她肩膀上用力握了一下。

夫妻多年，他终于知道了她在想什么。

她一心想做个好皇后，也一直这么做着。许多年过去了，也都没出什么差错。

被霍妃这么一刺激，却唤醒了她内心深处的妒忌心。

让她难受的不是妒忌本身，而是她猛然意识到自己竟然是个善妒之人，所以不知所措……

这打击太大了，她也不知道以后要如何自处，所以才……不想见他。

盛元帝体谅她那点别扭。可是，他真的很不喜欢她推开他。

慢慢来，他在心里告诉自己。

最终又看了皇后一眼，到底是走了。

郑蛮蛮在外间等了一会儿，便看到盛元帝出来，她连忙起身恭送。

可君上似乎心情颇不好，看都没有看她一眼，就走了。

郑蛮蛮到了内殿，见了皇后，她倒是面色如常。

见了郑蛮蛮，便赐坐免安，然后让人给了一个单子给她。

“听说先前在渤海就打算订婚，辽南王府已经拟了聘礼单子。但因为沙匪之事耽搁了。本宫寻思着，等辽南送来的聘礼单子算一份，本宫另外再给你置办一份。”

皇后笑了起来，道：“木木终于娶妇，本宫心中甚慰。”

郑蛮蛮想了想，接了那聘礼单子在手里没打开，只谢过了皇后隆恩。

皇后又笑道：“虽说郑光也在京中……但本宫还是觉得，这聘礼单子，交到你自己手上，最为合适。”

毕竟她的底细，皇后是清楚的。

郑蛮蛮终于有点不好意思了，面上有些飞霞。

“谢皇后娘娘。”

皇后看着她年轻的面容，想到她没名没分地跟了杨云戈那么多年，心中有些感慨。

杨云戈……太乱来了。

但好在，终究是成了眷属。

“走罢，陪本宫到园子里走走。”

郑蛮蛮应诺，扶了皇后出门，陪她在花园里走了走。

说起来，她们俩的关系倒是从来没有这么和谐过。

在花园里走了一圈儿，郑蛮蛮终于大着胆子道：“蛮蛮觉得，您不如去散散心吧。”

盛元帝逼得太紧了。

闻言，皇后有些惊讶地笑道：“太后和太贵妃不在，若是本宫也走了，怕是后宫无主。”

郑蛮蛮低声道：“娘娘身子为重。”

“不说这个了”，皇后突然转了话题，道，“本宫一直很好奇……当初你竭力阻止了木木娶妻，本宫还以为你是想做他正妻。如今看来，你倒是什么人都容不下。”

郑蛮蛮老脸一红，喃喃道：“蛮蛮知道，或许惊世骇俗了一些……”

“既然知道惊世骇俗，又不合礼教，又为何要做？”

郑蛮蛮想了想，道：“其实蛮蛮倒也想问，骑主为何非得娶高门贵女？”

皇后一怔，半晌方道：“本该联姻。”

郑蛮蛮摇摇头，道：“王爷尚且专宠王妃。他们父子二人的功勋，都是自己一刀一剑搏出来的，不需要依附任何人，更不用靠联姻来稳固。所谓联姻，不过是旁人欲来分一杯羹罢了。”

话落，皇后猛地回过头看着她。

郑蛮蛮理直气壮地和她对视。

半晌，皇后低笑，道：“好狂妄的女子。”

郑蛮蛮也笑，道：“蛮蛮若有皇后的胸襟和雄才大略，只怕会更加狂妄。”

既然有了能力，那就更该坚持自己的想法。为何要向什么祖制什么礼教妥协？

皇后道：“本宫既为皇后，又岂能和你一般任性……罢了，你下去吧。”

“是。”

郑蛮蛮应了一声，转身出了宫。

皇后看着她远去的背影，久久不能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