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涅生已经走上来,挡在许香面前,彬彬有礼道:“小王爷,我家马儿让您受惊,确有不对,我向你道歉。”
赵瑜眯眼看了看他,严里有些不以为然的鄙薄。
听到涅生唤他“小王爷”,许香才想起眼前这人是谁。她好奇地上下打量了一番,还真是慕狗的儿子。
知道他的身份后,许香就有点硬气不起来,刚刚她还说去报官,现在看来就是个笑话。
慕狗权倾朝野,小皇帝不过是个摆设,只怕官老爷一听自己的马儿让小王爷受惊,立刻下令把她家马儿射杀,指不定还打她几打板子。然后哥哥们肯定不服气要闹事,她简直不敢再想下去……
于是许香展颜一笑,附和涅生的话:“是是是,是我们不对。”
赵瑜看着她轻笑一声:“无妨。”
“那小王爷慢走。”说罢,许香拉着涅生去扶马车。
不想,赵瑜竟然收了扇子上前,同他们一起扶那摔倒在地的车厢。
他后边的福贵见状,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只混混沌沌上前帮忙。
车厢扶起来后,赵瑜见许香收拾地上散落的东西,都是些家常用具,皱了皱眉问:“许姑娘不是来京城游玩?”
许香大喇喇道:“我们家搬来京城了。”
赵瑜眼中微微闪动,淡笑着问:“不知许姑娘家住在哪里?”
许香摇头:“不知道。”
那新宅子街道名字她还没记住,反正跟着涅生出门,都会靠他记路。
赵瑜被噎了下,半响没说话。
一旁的涅生,不动声色心中哂笑一声,拉起许香的手,朝他道:“小王爷,我们家初到京城,还未正式安顿下来,若日后有机会,王府不嫌弃的话,定当上门拜访。”
赵瑜看了他一眼,又将目光移开,爱美之心人皆有,尤其是追求完美的小王爷,看到涅生那张阴阳脸,就有点说不出的不痛快。看到他拉着香香的手,更是涌上一股子无名火。
于是脸色冷了两分,淡淡道:“好说。”说罢,挥挥手,“福贵,我们走!”
许香看着那轿子离开,小小舒了口气:“幸好马儿没真的踢中他。这慕王府的小王爷可是金贵得狠,咱们初来京城,千万别得罪他。”
涅生点头,若有所思看着那里去的轿子,一字一句道:“总有一天,我会让你不用顾忌着他们这些人。”
他语气带着些狠厉,让许香怔了一下,下意识问:“铁蛋哥哥,你说什么?”
涅生回神,又露出平日里温柔无害的笑脸:“你说的对。”
许香又想起什么似道:“不过这小王爷好像人也不坏,那回在龙云山庄,我不小心将他摔进荷花池,他也没跟我计较。还有在皇家书院的那次,他还可以帮我挡了书院里的侍卫,没让我被人发现。”
这样一想,许香恨屋及乌的心思又淡了几分,毕竟慕狗是慕狗,慕狗的儿子是儿子,不能一概而论。
涅生本来带着笑意的脸沉了沉,淡淡道:“你一个小姑娘,他为难你有何光彩?”
许香点头:“也是。”
涅生默默看着香香一张水灵娇俏的脸,若是她跟自己一样长着吓人的阴阳脸,该是多好的一件事。又或者是,他不是这张吓人的阴阳脸,香香是不是对他会有一些不同?
不过香香好像并不会以貌取人!
这番折腾之后,许香也没心思再千挑万选,随便买了两匹布料,就和涅生赶着受伤的马儿回家。
三个哥哥行动力都是杠杠的,小半天不到,整座宅子已经焕然一新,门窗修好,院子里的杂草清理地干干净净,两只小团子已经欢快地翻跟头打滚。
许香在路上买了许多香喷喷的吃食带回去,一家子坐在院子中吃晚饭。
许大环顾了下四周:“宅子里和铺子光靠我们几兄弟肯定是不行,等安顿好了,就去请几个帮工。”
许二算了算帐:“我先前问了下,京城的人力都很贵,这银子花得跟流水似的。”
锦瑟道:“你们忙铺子的事就好,家里我照顾得过来。”
许大严肃道:“这么行?你照顾两个小的就累得团团转,何况还有香香和铁蛋也要人照料。”
涅生弱弱道:“大哥,我不用人照料的,而且可以照顾香香。”
许大道:“以前家里没钱是没办法,你现在就好好读书,别想其他的。香香我会请人照顾。”
许香也弱弱道:“大哥,翻过年我就十二岁了,自己可以照顾自己的。”
其实许家赚的钱,足够两辈子锦衣玉食,但三兄弟节省惯了,又是从边远郡县来的,难免一时承受不住京城物价。
许三道:“没事,我离开的时候已经安排送货,过几日第一批兵器就能送来,咱们的铺子马上就能开张。”
而正牌许氏兵器进京的消息,也在此时传到了冒牌货老板的耳朵里。
一家子吃了晚饭,收拾妥当,就各自回房休息。
许香的屋子是锦瑟布置的,窗子挂了新买的帘布,窗边挂着几串小花儿,虽然是刚刚整修的旧屋子,但看起来十分温馨雅致。
毕竟锦瑟将许香培养成温婉淑女的大志还没有熄灭。尤其是知道三兄弟准备将来把香香嫁给涅生后,这个理想就更加强烈。
涅生当了官,香香就是官夫人,官夫人自是要有官夫人的样子,可不能让人看轻了去。
如今身在京城,许香看着自己这小女儿气息颇浓的屋子,不免想起自己的上辈子。上辈子的她本是金枝玉叶,却被从小当做男孩子操练,哪里有一点公主的样子。这辈子虽然出生在乡野山村,父母双亡,从前家徒四壁,但是哥哥们却将她捧在手心,不是公主胜似公主。
如果有机会让现在的身份和上辈子交换,她打死也不愿意。
当年慕狗造反成功后,和父皇达成协议,封其为静安侯,世代相袭。十几年过去了,她所知道的是,父皇母后已经相继过世,几个兄弟和妹妹们,因为种种不可说的原因,也死的死散的散。京城里如今只有她一个弟弟,当年是个纨绔闲散皇子,如今是长平侯,总归还是个闲散侯爷,慕狗大概也就没将他放在心上,所以才活得平平安安。
许香上辈子和这位弟弟算得上最亲厚,她想着哪天是不是该去看看他。
但想想还是算了,她如今是许香,又不是长公主,那弟弟自然不再是她弟弟。
大约是到了京城,住了新家。许香虽然有些累,但脑子里就是兴奋,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
这宅子位置偏僻,到了夜幕之后,静得出奇,又因为秋末初冬,连个虫鸣都没有,更是落下根针都听得见。
许香翻了个身,隔着裱画的窗子,看向黑漆漆的窗外,忽然一道影子从空中无声飘过。
她吓了一跳,赶紧从床上竖起来,将窗子打开一看,外头除了一点点月色的黑夜,哪里有半点动静。
“难道眼花了?”她有些疑惑地挠了挠头,正要转身,余光忽然又看到一道影子划过。她摇摇头,再睁大眼睛一看,又什么都没看到。
许香想起白日里那棺材铺老板的话,自言自语道:“莫非是真的有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