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语还没出口就被唐耀的一串子话堵了回去。
“好的,彦昌知道了。”脑子里不由自主想到那个坠着花白发辫,抚着胡子摇头晃脑大戏的身影来,却加了句“不知老夫子的身体怎么样,姑父,孩儿想去先生。”
唐耀一听这话乐了,转过头对嘴角含笑的杨氏说道“哈哈,还是夫人的准啊,我们彦昌第一句话就是要去先生,夫人教导有方啊,哼,同是跟着姑姑的晚辈,不提吃喝拉撒几年的香火情,单单顾着一分血脉情谊,若是有彦昌的一半那畜生也不会做出这等丧心病狂的事来!真真一头白眼狼!”最后一句话让唇上一撇胡子都抖了抖。
“好了,好了,不用抬高我了,毕竟是亲戚,娘以为浪子回头招进屋来无可厚非,彦昌因此而受伤,娘也是心疼的,我可不是铁石心肠的人,老爷可见到这几天我对娘有什么不敬?”杨氏一个白眼飞过去。
被戳破窗户纸,唐老爷干笑两声,也不尴尬,却道“秀芳,还不快去添茶给夫人。”赶忙转个话题,对在一旁作无辜状的杨彦昌说,“好小子,姑父笑话,你能想到的,姑父自然也知道,赶明我得去广州,这次赶得急了些,等我回来带你一起去望刘夫子,人家都知道你自个脑袋后边还肿着,晚两天无甚大碍。”
昨儿刚知道李狗才混在哪片,此时乍一听“去广州”这三字,顿时把刘老头放到一边,想也没想,一张口,“我也去!”
这话刚一出口,杨彦昌只恨不得抽自己,自己都知道那李正仪的事了唐家人缘不差怎会没个通风报信的!
哪知道,唐耀却问“我去照生意,你去干什么?好好养着!”
偷偷瞅瞅唐耀脸色,并没什么不对的地方,样子压根没想到李正仪身上去。
杨彦昌眼睛一转,试探道,“我的伤早就好了,也不疼不痒的,好久没出过门了,再说好不容易休几天课老在家里闷着,人都傻掉了,上次去省城都是年前的事了吧?”再给老唐夫妻两放放电,许是那个“傻”字触动了姑娘的心,谁也不想真出个读书读傻了的愣头青,终究是同意了,至于唐老爷,嗯,我们要理解“气管炎”的优良传统,我们源远流长。
按着杨彦昌前世的所见所闻黑社会一般都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而见了好处断断没有放过的道理,更何况这次癞皮狗一样的李正仪非但没捞到好处反而伤了自己,怕是不会甘心。
虽然唐家顾着那点藕断丝连的香火情碍着面子,没有报官,但指望李狗才感恩那用脚趾头想都知道不可能的事儿,这李正仪混的虽是一百年前的黑帮,但这性质其实没啥区别。
再说这老刘是小彦昌的老师,又不是我老杨的,迟几天尽个心力也算仁至义尽!
传说李狗才受了伤也不知有多重,“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这话可不是说小人的,万一杀个回马枪,估摸着就不是带着一个人来了,唐家人丁加起来还没俩巴掌,怎么挡?
俗话说的好“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还说“窃玉偷香,先得脸”,小偷行窃都知道踩点,想要趁早了结这祸害不去瞅瞅怎么行?
杨彦昌并不知道徐小胖的大伯压根就没给唐家一伙人说,早就猜到唐耀定会顾忌着老娘的面儿不会告官,说了徒然惹人恶心,不如不说,竟只是自己暗暗留着心眼,打定主意盯紧了坊间巷口的生面孔!
而唐耀做了十多年生意怎会不知个人心险恶,除了拜托邻里多照应着点,早早就知会了赵阿伯留意着,杨氏也是时时顾着生人的,而坊里几个瞎转的混子也答应不会让唐老爷的酒钱打了水漂,更别提公所里常年喝着唐家免费茶叶的几个搭半边脸的亲戚了,唐家人,甚至小半个从善坊都在杨彦昌不知道的情况下绷紧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