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从那晚林远说了那句话开始,李纪元就对他采取了一种漠然的态度。
薪水奖金照旧,也没有降他的职,只是将他视做透明而已。
冷暴力比直接的恶言相向更加的残忍,又因为自己是真的在乎他,所以最近的一段时间,林远只觉得自己度日如年。
在遇见李纪元以前,林远一直认为自己理智并且清醒,以为只要足够的冷酷,抛弃那些所谓的尊严,他就可以过得比别人更加的幸福。
可是等到这一天,等他发现自己的账户余额可以让他衣食无忧的过上几年时间时,他才发现,自己想要的不过是别人的一颗真心。
嘘寒问暖,不管开心或者难过,他都会陪着自己,不会让自己感觉到丝毫的寂寞。
这么想了以后,他就不自觉想到了曾经对他很好的陈朝阳。
现实残酷,回望自己此前的这二十多年,林远并不觉得自己哪怕有一天曾经感受到那种真正的幸福。
虽然小时候自己的父亲身处高位,能得到别人表面上的尊敬,但父母自小吵架,以后父亲落马,他更是尝尽了所谓的人间冷暖。
真正对他好的人屈指可数,除了自己的爸妈奶奶,大概就只剩了陈朝阳。
别人的真心或者好意其实很容易就能感觉到,即便他如今已经拥有了自己想要的薪水职位,但他所谓的朋友,其实也只有陈朝阳一个人。
在林远因为自己付出了真心,李纪元却始终视而不见这一类的想法逼的快要发疯的时候,他能想到也依旧是陈朝阳。
从来没有想过告诉任何一个人自己心事的想法,就算陈朝阳是因为关心不断的逼问自己,林远也有信心故左而言他。
可能是因为他源自于内心的自卑,又可能是他很早以前就已经消失的安全感。
这一辈子,他觉得自己大概都会一直这样。
看见陈朝阳以后,林远确实有过那么一瞬间鼻尖酸涩的感觉,只是等到他看见站在门口一直冷眼盯着他们的张之灿,想到他们甜蜜的感情,内心涌现的妒忌使他不由自主的就将陈朝阳抱住。
张之灿张扬并且极具魅力,否则陈朝阳就不会对李纪元的深情视而不见。
只是通过自己与他为数不多的几次接触,在林远的心里,张之灿更像一个孩子与一个疯子的结合体。
就比如他刚刚说的那句话,当酒吧里的人一脸疑惑的回头又确定他是个男人以后,几乎都忍不住爆笑出声。
张之灿一脸不为所动的寒意,看着他刀子般的视线扫到自己的脸上,林远只感觉到一阵心虚。
永远都是这样,做什么都不能干脆。
等到面前的陈朝阳匆忙推开自己朝张之灿走过去时,林远神色黯淡的低头。
是因为看见时间太晚,陈朝阳又一直没有回家,所以张之灿才想着要过来接他。
心里隐隐的激动与兴奋,以为当陈朝阳看见这样的自己脸上会浮现无数的感动,可惜他不在公司,等到张之灿一脸疑惑的准备给他打去电话时,一个认识他且刚刚看见陈朝阳进入一家酒吧此时正回公司拿自己遗落的文件的陈朝阳的同事就告诉了他陈朝阳的去向。
身边还陪着一个林远。
早在第一次看见林远时,张之灿就已经感觉到他看陈朝阳的眼神很不对劲,复杂,但在那下面,隐藏着很多的依赖与眷念。
想着自己完美的陈朝阳身边原本就无数的追求者,张之灿下楼的时候,已经冷下自己的一张脸。
心里乱七八糟的想法,想着自己是因为怀了陈朝阳的孩子才变得这般莫名其妙,张之灿瞬间又有种想哭的冲动。
陈朝阳就像个傻逼二百五,看着急急朝自己走过来,脸上还挂着无耻笑容的陈朝阳,张之灿连多看他一眼都不愿意。
“之灿!”
室外的空气与温暖的酒吧形成最鲜明的对比,感觉到身后的陈朝阳并没有追过来,出门以后,张之灿不由得回头偷偷看了一眼。
果然没有跟过来!
所以他现在还在跟刚刚那个男人纠缠不休?!
张之灿手脚颤抖的朝自己的跑车前走去,在那个瞬间,他只觉得陈朝阳是世界上最不要脸的混蛋,连从前他对自己说过的那些甜蜜情话,也全部是骗人的!
这一次,自己一定不再原谅他了!
“林远,我先走了,你自己回去的时候小心一点。”
说话间,陈朝阳已经从自己钱包里掏出几张百元大钞丢在吧台上,而后他拿着自己的外套迅速走出这间酒吧。
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么喜欢张之灿。
林远看着面前那个装满啤酒的杯子,脸上扬起一个类似自嘲的笑容,将那杯酒一饮而下。
“之灿?之灿!”
见前面的张之灿逐渐的加快自己的脚步,联想到他如今的身体状况,陈朝阳终究是急了,忙跑过去将他的手抓住。
“陈朝阳!你给我滚开!老子现在不想看见你!更不想和你说话!”
鼻尖那里被冻得通红,帽子上吊着的两团绒球还会随着他的动作左右摆动。
陈朝阳忍俊不禁,将他的肩膀挽住,凑到他耳边小声的说:“之灿,你现在怀了孩子,不要这么激动。”
“滚你!老子不要了!”
见陈朝阳脸上突然变得有些凝固的笑容,张之灿知道自己又说错了话,虽然很想同他解释自己并非有意要说这样的话,但一想到是他有错在先,张之灿连忙闭嘴,只急急的朝前走。
自己的衣领被身后的陈朝阳拉在手中,张之灿动弹不得,站在原地挣扎了一会儿,他索性一脚踢向陈朝阳。
张之灿脚上套着雪地靴,因此踢在小腿上也不见怎样的痛,陈朝阳虽然很想同他说你先听我解释,但一想到这样的话很像辩解,会引来他更大的不满,因此他很快改口,说:“之灿,别生气,我错了。”
脸上没有丝毫的悔改之意,张之灿更气,抬手就朝陈朝阳的腹部狠揍了一拳。
“之灿……”
声音透着些许的虚弱,张之灿见他痛的弯腰,脸上冷峻的神情终于得到一点缓和。
“很痛的,之灿。”
刚准备转身,张之灿就看见陈朝阳已经悄无声息的将他的衣角拉住。
脸上委屈且痛苦的表情,张之灿冷笑,说:“错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