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为自己这么说了,董伟斌应该会觉得很伤自尊,甚至讥讽自己几句,然后拂袖而去,没曾想董伟斌听完了她的话,却忽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贺宁,你真的不用这样的,”他非但没有恼火,反而笑过之后还是一副有些无奈的模样,叹了一口气,“我承认,我之前确实一时犯了糊涂,做了错事,这个我可以道歉,如果你提出来,希望我怎么样去弥补,我也愿意尽力而为,毕竟那件事的的确确是我亏欠你在先的,但是……你真的没有必要为了刺激我,为了让我放弃,就编出那样的理由来。贺宁,别的都不说,咱们毕竟认识也认识了很久,你是个什么样的人,什么样的性格,我还是知道的。”
贺宁差一点把自己的白眼翻到后脑勺上面去,感觉火气都已经冲到嗓子眼儿了,又被她硬生生的压了下去,该说清楚的,她都已经毫不委婉的直截了当说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现在董伟斌的反应到底是装傻充愣,还是因为不愿意接受贺宁的说法,所以自欺欺人,这都不好说,两种可能性都存在,但是不管是哪一种,她都已经没有必要再浪费口舌去和他解释什么了,说的再多,反而会更加给他一种自己心虚气短,所以极力狡辩的错觉。当一个人自我催眠的太厉害,就听不到也看不到真实客观的事实了,只会按照自己头脑当中的剧本去对眼前的事实进行“主管创作”,以此来更加笃定自己的认知,董伟斌原本就是一个有些自恋和自以为是的人,他会有这样的表现倒也不算是特别令人感到意外的。
所以她便打消了继续和董伟斌浪费口舌的想法,并且在心里面暗暗的叹了一口气,觉得自己之前还真的是失策,居然低估了董伟斌,以为他是仗着认定了自己不会好意思把话都挑明了说开了,所以才能一直这么装出一副很无辜的模样,苍蝇一样嗡嗡嗡的绕来绕去,只要自己把话都说开了,让他没有办法再自欺欺人,也因为觉得没有面子之类的原因,干脆拂袖而去才好呢,这也算是长痛不如短痛,一劳永逸的打发掉了自己的麻烦,谁能想到董伟斌竟然是这么的油盐不进,完全不把贺宁的开诚布公当成是一回事,果然也是正应了那句话——你永远也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有心想要装糊涂的人,不管你怎么解释,恐怕都不会有反应的。
不过贺宁还是觉得有些不爽,凭什么自己说出现任男友是汤力的时候,董伟斌要流露出那样的神情来呢?就好像自己找汤力来做挡箭牌是一件非常愚蠢的事情,汤力就绝对不可能是她的男朋友一样。不管董伟斌认定的那种不可能是贺宁和汤力谁配不上谁,这都同样让贺宁感到不愉快,如果不是现在她硬压着火气,不让自己再去和董伟斌做没有任何意义,反而只会惹来更多胡搅蛮缠的辩解,现在她可能早就已经怒气冲冲的发飙了。
“董伟斌,我只能说,我确实是不够了解你的。”贺宁站起身,面无表情的对董伟斌说,“我那时候确实是年少无知,原来你比我原来以为的还要更蠢。”
说完之后,她便大步流星的走了,把董伟斌一个人扔在办公室,去那边找汤力一起陪苗远做画像工作了。董伟斌原本好像也有点纠结到底要不要跟上去,可是最终他还是选择了留在办公室,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贺宁最后的那一句话多少让他有些感到不悦起来。不管怎么说,这样的结果还是让贺宁满意的。
到了那边找到汤力,苗远还在协助画像师进行画像,汤力在一旁远远的等着,原因是苗远说汤力在他面前,他就会觉得特别紧张有压力,一紧张有压力脑子里面就会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不起来,一点模糊的细节都记不住,那样不也是浪费时间么,倒不如让汤力走远一点。汤力最后只好做出了妥协。
看到贺宁来了,汤力倒是没有特别的惊讶,但是看到贺宁脸色异常阴沉,那个不受欢迎的小尾巴也没有跟过来,为什么贺宁会阴沉着脸,答案不用问贺宁,汤力心里面也有数了,他皱了皱眉头,端详了贺宁一番,用眼神询问她。
贺宁对他笑了笑,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没事,汤力对董伟斌当然不会有什么好印象了,但是即便如此,贺宁也不想把董伟斌方才的反应告诉汤力,因为董伟斌的态度和说辞都太具有侮辱性,她自己听着就已经觉得很生气了,如果告诉汤力,他或许比自己沉得住气,但是心里面也不会舒服,索性还不如不说。
汤力看她不想说,就也没有多问,毕竟眼下这也还是在工作时间里,他也不想太大张旗鼓的去议谈论工作之余,生活上面的事情。再者说了,能让贺宁感到那么不高兴,背后的缘由根本不需要费脑筋去猜测也能够清楚明白,贺宁不愿意再去提,他就也不问,不让贺宁再回忆一遍,有多生气一遍,所以他就只是轻轻的趁别人不注意的时候,捏了捏贺宁的手,对她笑了笑,算是一种安慰。
两个人坐在那里等了老半天,苗远那边的画像才总算是有了眉目,不过画出来的画像看起来却好像给人一种略显笼统的感觉,人物的脸上没有太多的细节。对此,依照着苗远表述来进行画像的画像师是这么说的。
“他应该是对那名死者确实没有什么太深的印象了,能够说出来的内容少之又少,”画像师摇了摇头,“再追问的太多,想让他再说的具体一点,他就懵了,不由自主的开始对自己的描述进行主观加工,然后我按照他那种已经加入了主观加工的表述划出来的画像,他看了以后又说不对,反反复复好几次了以后,我才觉得有点不太对劲儿,赶紧问他对那些他说出来的细节到底能不能够确定,这一问才发现,他根本都不知道自己之前说过些什么,前后一对比就能听出来,版本几乎每次都有不一样的地方,所以最后没办法了,我也不追问细节,就让他自己说,能说多少算多少,反反复复的画了几次,最后一对比,基本上差距不大,只有细微差别而已,所以这就是以他的记忆能够得到的最终画像版本了。”
这对于贺宁和汤力来说可不能完全的算是什么好消息,只能说是聊胜于无,有一个大致的模样,总好过完全没有任何线索。这个案子与以往他们接触过的不一样,到现在来看,他们接下来的调查工作需要一环接着一环的线索和证据,如果再这中间任何的一个环节上面出了岔子,都可能导致链条断开,失去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