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拉科捂着出血最严重的额头,快步地走上楼梯。过多血液的流失让他的脸色异常得糟糕,就好像是刚粉刷好的墙壁一样惨白。斯内普在他到达房间之前赶上了他,并比他早一步推开了房门,把他推了进去。
“手臂和脖子上的碎片需要取出来,还需要一些白鲜和补血剂。”斯内普说,然后关上门。
德拉科在卧室唯一的一张扶手椅上坐了下来,他有些支撑不住了。不知道是血水还是汗水顺着他的脸颊不停地往下淌,无论是什么都让他浑身发冷。他闭上眼睛,感觉到有魔杖在他伤口处游走,扎在皮肉的玻璃碎片被一一挑出,然后是血液和体温的回归。
这种该死的感觉,该死的!
德拉科用力地咬着唇,不敢睁眼,他怕睁开眼看到的又是那间该死的盥洗室,那个该死的波特和桃金娘。
“你在发抖,德拉科。”斯内普边说边往伤口上洒止血药粉,“看起来我还是高估你了,以为你会像刚才表现的那样镇定、坦然、无所畏惧,至少再装上那么几分钟。”
“我没装。发抖?它只是失血过多的表现。”德拉科说,仍然闭着眼睛。
斯内普嗤笑了一声。
“天真的小子,你漏洞百出。不过你真该感谢你的贝拉姨妈,你的大脑防御术总还算是过的去。好了,这里没有别人,补血剂喝掉。”
“我没有装!”德拉科低吼着睁开眼睛,“装的是你!一直是你!装出一副关心我的样子假惺惺地说什么‘这里没有别人’。我妈妈和你立的咒语在邓布利多死的那一刻就已经失效了,你像今天,还有前一次我去麻瓜街道的帮忙隐瞒……这样的低声下气,刻意接近是为了什么?你在害怕是不是,你在害怕我会把你的事抖出来,那样你就再也无法保护你心爱的女人的儿子了,是不是?”
斯内普站直了身体居高临下,墨色的双眼半眯起来。
“我害怕?别忘了德拉科,你手中我的把柄和我手中你的把柄几乎一样多。你还有你的母亲,而我……保护他?保护谁?保护一个必死的……”斯内普突然闭上了嘴,他弯下腰来,两手分别放在德拉科所坐的椅子的两边扶手上,这样他们两人的脸相距不到一英尺,“你觉得现在,德拉科,此时此刻,我们两个到底是谁在害怕?”
德拉科艰难地吞了口吐沫,斯内普的鼻息直直地喷在他的脸上,很难受,让他喘不过气,就好像周围的空气被哪个人用魔法一下子抽空了一样。他没有说话,只愣愣地看着对面那双眼睛,他以前从来没有像这样仔细看过这张脸,油腻、蜡黄……还有仍旧鲜活的表情。他无法控制自己将眼前的这张脸和曾经倒在血污里的那张对比起来——
尖叫棚的角落里,靠在那,从喉咙里流出来的污血浸透了整个地板并且已经干涸开始凝固,双手无力地垂向地面,脸煞白煞白的,没有生息,还有那双眼睛,黑眸深处唯一的亮光也早就消失了,它们变得完全的茫然和空洞……而从城堡的方向还能听到人们庆祝胜利的欢呼声……
那是德拉科第一次直面与他关系亲近的人的死亡,第一次。在他在人群中寻找他父母的时候,就这样触不及防的毫无预兆地撞见的死亡,血淋淋的、赤、裸、裸的。彼时,他只有十七岁。
“不,不要再对我用摄神取念了,你这个恶棍!”当刺痛感袭击大脑,德拉科跳了起来,猛地推开了斯内普,跪倒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气。
斯内普被推了个踉跄,撞到了他身后的床。
“没有摄神取念。”他平静地说。
“不,有!有!”德拉科痛苦地大喊大嚷。
斯内普冷笑着抓住了德拉科的胳膊将他从地板上攥了起来。
“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什么都还没开始呢你就已经被自己击倒了。梅林给了你比别人多的三年呢,让狗给吃了?我以为你成长了,你现在的表现就像是个被奸污的处女……我一点也不怀疑卢修斯和纳西莎会因此而羞愧致死。”
“不,你什么都不明白,你这个混蛋!”德拉科猛地挣脱了桎梏,抽出他的魔杖。密闭的房间里瞬时划过一道红色的光芒,擦过斯内普的脸颊,击中了窗台上花瓶。然后,花瓶碎裂的声音成了房间里唯一的响动。
沉默。
空气再一次被抽空了。
血从他的脸颊处渗透出来,斯内普没有去管。过了很久,他的嘴唇动了动,“看来我们年轻的马尔福少爷还需要一些镇定剂。”他说,然后转身打开门,头也不回地离开。
而德拉科,门被关上的声音让他紧绷的身体和神经终于全部松懈下来,他重新跌坐回了地板上。
“恐惧,害怕……”他看着自己颤抖着的双手自嘲地翘起唇角,“……我简直怕的要死。你赢了教父,你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