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保国打开大文件夹，里边有一叠画和一张老照片，杨保国取出照片放在凌子悦面前，这是一张黑白照片，年代久远的已经变成了昏黄色，却没有一丝褶皱，并且用塑胶塑封起来，可以看得出来是很用心的被保存了下来。老照片上是一个巧笑倩兮的绿军装姑娘，头发在两边扎成了两个小辫，双手执起自己的麻花辫，歪着脑袋冲着照相机笑。照片与凌子悦那幅画却是有五六分相似，与操场中的女鬼人的摸样的时候却是七八分相似，凌子悦的脸不禁有些发白，紧紧的抿住了唇。

“你确定你没见过这张照片吗？”杨保国狐疑的看了看凌子悦。

“也许吧，不记得了！”子悦忍着吃惊，模棱两可的回答道，想快点走人，照片虽然甜美，但是她却觉得诡异的让自己头皮发麻。

杨保国叹了口气，眼神闪动了一下，似乎是不信，又从文件夹中取出一章素描。这章素描画的是一个学生头的姑娘，十三四岁，穿着过去那种斜开的棉布衣裳，笔法简洁，线条可能是被人蹭过，再经过一些很长的时间，已经模糊不清了。人物五官，身材也稍微有些失调，但是小姑娘的那种神采奕奕，对未来世界充满渴望的眼神却刻画的尤为明确。更重要的是，这画与凌子悦刚刚的那幅画竟然如同出自一人之手。

“你看这两幅画像吗？”杨保国问道。

“不像。”凌子悦道，她的美术细胞为零，对于画风这种东西更是云里雾里。

“这是我一个朋友画的，已经过去了许多年，我一直想找到她，我看你的画风与她有几分相似，如果是她教你的作画，请麻烦你告诉我她在哪里。”

“没人教我画画！”凌子悦淡漠的说道。

杨保国不自然的笑了笑，也觉得自己同一个孩子说这些也有点过了，便收起了画架，道：“那没事了，你快去上课吧！这幅画不错，我一会儿给你写上几个需要修改的地方。”

“谢谢杨老师！”凌子悦鞠了个躬，准备离开教室。站起来的时候，看到杨保国的办公桌上，放了一张全家福，杨保国的太太也是四五十岁，却比他显老了许多，头发都已经成了花白，只有笑容还带着少女般的甜美，可以看得出来以前是个美人，但是眼神却有些暗淡。凌子悦觉得这个杨太太眉目总有几分眼熟。女儿十七八岁的，自己却未曾见过似的。

“你还有什么事情？”杨保国见凌子悦似乎有点发呆，问道。

“没有了，杨老师再见！”凌子悦转身，不想去考虑这些与自己没有一点关系的事情。

待到办公室门关上之后，杨保国取出另外一张素描，手颤巍巍的抚在上面，眼中充满痛苦，忽然闭上了双眼。

凌子悦坐回到教室，凌子萱兴致勃勃的凑了过来，问杨老师说了些什么，凌子悦不语，一边吃着饭，脑子中一边翻覆着方才的事情。下午是生物课，内容她早就在课本发下来的时候看过一遍了，凌子悦除了对美术，音乐，语文这类感性的学科不敏感之外，对于有理可循，有自己客观规律的学科却可以说得上是过目不忘，所以平日里看不到她怎么刻苦学习，成绩却是相当优异的。

凌子悦思绪万千，静不下心听课，索性拿出手机，百度一下杨保国。

“杨保国，1961年生，H市人，1976年，因为其出色的绘画天赋，被北京美术学院录取，79年留学西班牙西班牙马德里，85年回国，任职于美术学院，2003年任美术学系副院长，国家二级书画家，作品在国内外都有一定影响力，并且被多次拍卖，2012年辞职。”

凌子悦有些咂舌，又搜索“杨保国，夫人”。没有什么简介，倒是出了几张图片，与凌子悦刚才看到的那张全家福没有太大区别，优雅的装备，眼角的鱼尾纹，嘴边的法令纹，甜美如同少女的笑容，以及暗淡的眼神。向后翻了几张，忽然一惊，椅子向后一靠，椅子背部撞到了后面的人的桌子。

后面的同学不高兴的把自己桌子向后挪了一点。

“这位同学，你可不可以讲一下草履虫分裂的过程，请不要看书。”老师早就看这个明显不在听讲的同学不顺眼了，如今正好给个下马威。

凌子悦定了定心神，站了起来，流利的回答起老师的问题。没有一丝瑕疵。

“这么喜欢出风头！”下面又传出一个看不惯凌子悦做派的人的声音。

生物老师有些郁闷，只好说：“回答的不错，下次注意认真听讲。”

好容易到了最后一节课下课，凌子悦飞快的从后门闪了出去。她可懒得去当夏宇博和林子萱的灯泡。学校离家不远，四五站地，来的时候是苗妈妈开车送的，并且告诉了凌子悦公交站牌。

凌子悦最讨厌的事情就是人多，对挤公交车这件事情尤其厌烦，各种带着味道的呼吸气息，人身上的味道混杂在一起的那股味道，让她觉得非常窒息，但是她最讨厌的是那种接踵摩肩的身体接触。所以基本上都是骑自行车上学放学，偶尔下雨路滑或者自行车坏了，就跑步回家，所以长跑年年都是学校的前三名。凌妈妈也从不担心运动神经非常发达的小女儿。凌子萱身边每天放学都会跟随一两个护花使者，不是骑车护送，便是在拥挤的公交车上用身体帮她开辟一片平静的天地，凌妈妈常夸子萱青出于蓝，就更不必担心。

今天凌子悦自然没有骑自行车，便带上耳机，踏着有节奏的步伐，向家一路小炮而去。

“子悦，子悦！”音乐声中传来一个悦耳低沉的声音，还带着几分少年的稚气。

凌子悦调整了一下呼吸，扭头，就见三个男孩在自己身后停下了自行车，其中一个露出雪白的牙齿冲自己换了的笑着，阳光帅气的外表惹得路人不时的回头看看。

来人正是傻缺秦飞扬，早晨跟凌子悦摔成一团的白平和精致少年方然。方然眯起大眼也向子悦一笑。白平略微皱眉，想说什么，又闭上了嘴。

凌子悦心中冒出了四个字“阴魂不散。”

“子悦，你家也在这边？”秦飞扬爽朗的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