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景范笑着摇摇头,伸手将下了几日的残棋拂乱将,韩慕雪将这些棋子收拢放入盒中,王景范挽住她的手臂让她坐在自己的身边说道:“并非是敷衍夫人,只是在那礼部试之后为夫曾经起过一卦,苏子瞻兄弟而人科场必然金榜题名,不过也必有一劫,这几日想到此事,心中略有所感,恐怕这兄弟而人几天之内便会接到个坏消息,是以心神不宁……”
“卜筮之术想来都是虚无缥缈之说,相公何以对此深信不疑?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相公莫要纠缠于此,心胸且要放宽心些……”韩慕雪轻声说道。
王景范拍拍她的手笑着说道:“圣人曾读《易》尚且留下韦编三绝的典故,并加以推崇,加以后学不断传注、钩沉索隐,抉幽发微遂成五经之首。不过上古三代《易》原本是占筮之书,这是绝无存疑的,可见这《易》乃是身兼经义和占筮两职,只是后人不得其法而已……”
韩慕雪听后只是笑而不语,不过王景范亦是无心再行辩解——他只是在读《易》上有些心得,却也对那事事必起一卦以测吉凶这种卜筮之术并不精通,甚至是不得其法,不过他相信《全宋词》也许会在某些年份上弄错,但绝不会在苏轼母亲病逝这件事出错,毕竟丁忧三年才有制举考试,这种错误是绝对不可能出现的。
正当王景范夫妇在笑谈之时,一名女侍快步走来低声说道:“禀报老爷,于公子在中厅有急事求见……”
王景范自从结婚之后,最明显的变化便是往日于文传和俞樾等人不可能随时跟随在他的身边,韩慕雪的到来使得内外戒防开始森严起来。若是韩慕雪走到中厅偶然间与于文传等人碰头,于文传甚至还要立刻回避,甚至韩慕雪出行必须有一定的规范,至少想要抛头露面与王景范到什么地方游玩是不可能了。
王景范走到中厅之时,不仅是于文传在那里等候,就连俞樾也在,见到他走过来,于文传和俞樾站起身来,于文传说道:“先生,刚才学生在苏子瞻处请教经义,半途之中有人从川蜀眉山给苏洵父子带信过来,说是苏子瞻之母程氏已经于上月故去了……”
王景范听后眉头一皱,站起身来说道:“苏氏父子三人接此噩耗必然会紧急赶回川蜀老家。寿道,你去准备马车,萌甫从账房中支取一百五十两散碎银两,我们现在就去。”
走到中厅台阶时回头对旁边的女侍说道:“你去通禀夫人一声,切勿让夫人担心,我去去就回……”说完便往大门处走去。
王景范三人乘马车紧赶慢赶还是来完一步,回到先前的住处,白沙书院的进士们见他前来就径直告诉他苏洵父子三人刚刚离开。问明苏洵父子的去向之后,王景范乘车继续追去,幸好苏洵父子三人并未走远,不一会便追上了坐在牛车前行的三人。
“明允公,子瞻、子由,上这辆马车!”王景范站在车上高声喊道。前面不远处的牛车停下来,苏洵父子三人只是拿了几个包袱便换乘王景范这辆马车。
看着苏洵三父子脸上的悲切之意,王景范轻声劝慰道:“明允公、子瞻、子由,还请节哀保重身体!”
苏轼略微哽咽的说道:“见复,多谢前来相送!”
“子瞻,来去匆匆也未曾准备些什么,想来三位已是心急如焚想要立刻赶回眉山,这马车比那牛车更快,车夫也是在下府邸自己的车夫,三位有何吩咐他定会遵从,还有便是川蜀据路途遥远这也是略尽微薄之意,三位莫要推辞……”说完王景范便将一事先准备好的百两碎银钱袋硬塞到苏轼手中,回头对那车夫说道:“一路上听候吩咐,这是给你预备的,足够你从川蜀再返回来,路上多加小心,照顾好三位先生!”
车夫转身抱拳说道:“小的记住了,老爷请放心,小的这一路甚是熟悉,绝对误不了三位先生的事情!”
苏轼也不做推辞只是拱手说道:“多谢见复!”
王景范扶住苏轼手臂说道:“子瞻,路上多加小心,保重身体!”
说完便拍了一下车夫的肩膀示意停车,此时刚好快要到城门处,王景范下车后再对车夫嘱咐了两声后,摆手示意快些上路。待到马车过了城门之后汇入那浩荡的出城车队看不到踪迹之后,王景范依旧站在那里良久不动,看着这五月明媚的景色,想到去年也是这个时候苏洵三父子才刚刚来到这京师开封,不知不觉这一年便又过了去。
“先生,我们还是先回府吧,时间长了免得夫人担心……”俞樾以为王景范感叹苏洵父子三人的命运,从旁劝慰道。
王景范转身踏上牛车对俞樾和于文传两人说道:“寿道、萌甫,你二人也做些准备吧,过些时日我便前往蔡州赴任……”</dd>